此刻,当外界的规则之力试图彻底抹杀“苏半夏”的存在印记时,这份抹杀的力量,无可避免地触碰到了这条维系着冷月与苏半夏的“羁绊之链”!
抹杀规则,冰冷而强大,试图将这链条彻底斩断、湮灭!
而“剑心映魂”的羁绊,源自更高层次的本源法则,玄奥而坚韧!
两种法则层面的力量,在这无形的“羁绊之链”上,发生了瞬间的、激烈的碰撞!
对于沉眠中的冷月而言,这碰撞带来的,就是灵魂深处那一下清晰的刺痛与悸动!仿佛有人拿着巨锤,狠狠地砸在了她灵魂最深处那根维系着唯一温暖的弦上!那根弦剧烈震颤,发出无声的哀鸣,仿佛随时会崩断!
这前所未有的冲击,瞬间打破了冷月沉眠的绝对平静!冰晶核心处,那蜷缩的冰甲人形轮廓,似乎又微微地动了一下。覆盖在眼睑上的长长冰晶睫毛,如同受到惊吓的蝶翼,极其细微地颤抖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睁开那双冻结万古的冰眸!
然而,最终,那悸动缓缓平息。冰晶内部的星云旋转速度渐渐恢复如常。那根无形的羁绊之链,在规则抹杀之力的冲击下,虽然剧烈震颤、光芒黯淡,却终究没有被彻底斩断。它顽强地维系着,如同寒夜中最后一缕微弱的星火。
外界抹杀“苏半夏”存在的规则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
冷月沉眠的核心意识,在经历了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后,再次缓缓归于那万古的冰寂。只是,在那绝对寒冷的意识最深处,一个极其模糊、却又无法磨灭的“存在感”——一个没有具体名字、没有具体形象、却与她灵魂有着神秘羁绊的“坐标”——被那剧烈的碰撞,更深地烙印了进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那个“坐标”是谁。
但她灵魂深处那根弦的震颤余韵,那被触碰、被冲击的感觉,让她在无尽的沉眠中,第一次清晰地“记住”了这份羁绊被外力撼动时的“痛”。
这份“痛”,连同那个模糊的“坐标”感,成为了她沉眠冰魂中,一个无法解释、却又真实存在的印记。一个与世界性遗忘无关的、只属于她冷月灵魂深处的……秘密。
万碑林,祭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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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的涟漪席卷而过,如同无形的飓风,扫荡了整个世界,也掠过了祭坛中央那个跪着的身影。
苏半夏静静地跪在巨大的月白玉碑之下。当那抹杀她存在印记的规则之力降临自身时,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抽离感”。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丝线,从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中延伸出去,连接着这世界的芸芸众生、万事万物。而此刻,这些丝线,正在被那股冰冷的力量,一根接一根地、精准而彻底地……剪断。
每断一根丝线,她与此世的一份因果联系便随之消散,一份关于她存在的记忆便在某个生灵的识海中彻底湮灭。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感”和“疏离感”。仿佛她正在从这个世界中“褪色”,正在变成一个游离于世界之外的“观察者”。
当最后一根因果之丝被剪断,那冰冷的规则之力如同退潮般从她体内抽离时,苏半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世界,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巨大的玉碑流淌着温润的光华,漫天的星辉依旧温柔洒落,祭坛之下,是无边无际跪伏的、陷入巨大茫然和恐慌的人群。
但她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她尝试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名字:“苏半夏。”
没有回应。这个名字仿佛成了一个空洞的符号,失去了所有被此世生灵认知和呼唤的意义。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个名字本身,在此刻的世界规则中,已经成了一种“禁忌”,一种无法被凡俗之口承载的“无”。
她,苏半夏,于这世间,已彻底“无名”。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感应,极其突兀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她的感知之中。这感应来自两个方向。
一个方向,在祭坛下方跪伏人海的边缘,那片乱石嶙峋的阴影深处。那感应冰冷、沉寂、如同亘古的顽石,却又带着一种绝对的“锚定”感——是齐不语!他还在!他记得!
另一个方向,则遥远得仿佛跨越了无尽星河,来自一片极致的、连灵魂都能冻结的绝对冰寒之地。那感应极其微弱,如同寒夜中随时会熄灭的星火,飘摇不定,却又顽强地维系着一丝极其纤细、却坚韧无比的羁绊。它传递来一种模糊的悸动,一种被强行触碰后的“痛”感——是冷月!那份源自“剑心映魂”的羁绊,竟然也在这绝对抹杀的规则风暴中,奇迹般地残存了下来!
齐不语……冷月……
苏半夏那刚刚经历了彻底“无名”洗礼、如同古井般的心湖,在这一刻,终于漾开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温暖的涟漪。
这世间,终究还有那么一两个“点”,没有被那遗忘的洪流彻底淹没。他们记得“苏半夏”,或者说,记得与她相关的存在印记。齐不语的记得,源于他超越此世规则的“守碑人”宿命。冷月的羁绊,则源于那份神秘莫测的“剑心映魂”。
够了。
有这两个“点”的存在,证明她并非彻底的虚无,证明“苏半夏”这个存在,并非完全被世界抛弃。如同在绝对的黑暗中,留下了两颗微弱的星辰,虽然无法照亮前路,却足以证明黑暗并非永恒。
她的目光,缓缓地从遥远的星空收回,最终,落在了身前。
落在了那块巍峨耸立、通体散发着温润永恒光辉的月白玉碑之上。
碑身光滑如镜,内蕴光华流转,如同蕴含着一条流淌的星河。那上面,曾经刻着她以血为引、以魂为契写下的“苏半夏”三个大字。而此刻,碑面之上,空空如也。
没有名字。
没有刻痕。
没有任何曾经存在过的印记。
那玄石吞噬了她的血肉,吞噬了她的名字,最终蜕变成了这块完美的、无瑕的、代表着轮回法则具象化的玉碑。它如同新生的婴儿,纯洁无垢,承载着贯通阴阳、引渡亡魂的宏大使命。
苏半夏静静地凝视着这块无字之碑。目光平静,深邃,如同在凝视着宇宙的起源,又如同在凝视着自己最终的归宿。
祭坛之下,人群的茫然低语和恐慌的骚动依旧在持续。他们困惑地看着祭坛上那个模糊的身影,看着那块散发着神圣气息的无字玉碑,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更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在此地,为何会跪拜。
夜风拂过,带来山野间草木的清新气息,也带来下方人群不安的躁动。
在这绝对的“无名”状态中,在这被世界遗忘的孤寂里,在这面对着自己最终归宿的平静前,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解脱般的澄澈与明悟,如同温润的泉水,彻底涤荡了苏半夏的心境。
被抹去名字的医者……
无名,无我。
无我,方能无滞。
无滞,方能真正承载起这贯通生死、引渡轮回的宏大因果。
如同最好的药引,自身需纯净无暇,不染杂质,方能激发出药材最本源、最强大的药性。
她苏半夏,以真名为祭,将自己彻底化作了点燃轮回碑的……药引。一个被世界遗忘的、纯粹的药引。这,或许才是她悬壶济世、踏遍荆棘的宿命终点,才是她所能达到的、对生命最大的慈悲与超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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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极淡、极轻的笑意,如同初春冰雪消融时第一缕微不可查的暖意,悄然浮现在苏半夏的唇角。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未曾刻碑、此刻却仿佛承载了所有过往与未来的左手。指尖莹润,带着一种奇异的通透感。
手臂抬起,动作舒缓而稳定,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庄重。她的指尖,轻轻地、如同抚过情人最细腻的肌肤,又如同触碰初生婴孩最娇嫩的脸颊,落在了那块光滑、冰冷、却又内蕴着无尽温润光华的玉碑碑面之上。
指尖与无字玉碑接触的刹那,一种奇异的共鸣感瞬间贯通了她的身体与灵魂。不再是刻碑时的剧痛与剥离,而是一种水乳交融般的和谐与圆满。仿佛她的指尖触碰的并非冰冷的石头,而是自己生命最终归宿的边界。
她微微侧首,目光依旧流连在无瑕的碑面,那抹清浅的笑意在她苍白的脸上缓缓漾开,如同在无边寂寥的深潭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细微却清晰的涟漪。她的唇瓣轻启,声音并不大,甚至带着一丝献祭后的虚弱与沙哑,却奇异地穿透了下方人群茫然的低语,穿透了夜风的呜咽,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祭坛之上,如同一声来自亘古的叹息,又似一句洞悉了轮回至理的箴言:
“被抹去名字的医者……”
她指尖抚过温润碑面,感受着轮回之力在玉质下的脉动。
“才是最好的药引。”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是对这句话最完美的印证,那块无字的、温润内蕴的月白玉碑,通体光华骤然一盛!
柔和的光芒不再内敛,而是如同拥有了呼吸般,开始以一种宏大而和谐的韵律,缓缓地明灭、涨缩。每一次涨缩,碑体内部那如同星河轨迹般流淌的玄奥符文便加速流转,散发出更加深邃、更加包容的气息。一种无形的、温和却无可抗拒的吸引力,以玉碑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
这吸引力并非针对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尤其是那些徘徊在生死界限、无依无靠的魂灵!
祭坛之下,那无边无际的、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无字碑林,仿佛受到了这新生轮回碑的召唤,同时发出了回应!
“嗡……”“嗡……”“嗡……”
不再是之前万碑显圣时那或低沉或尖锐的、充满了不甘与呐喊的嗡鸣。此刻响起的,是亿万道低沉、悠长、如同大地母亲深沉叹息般的共鸣!这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片浩瀚而安详的声之海洋,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倦鸟归林的平和与慰藉。
伴随着这安魂的嗡鸣,每一块无字碑上,之前曾疯狂燃烧、演绎着苏半夏行医血符的深沉血光,开始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从碑体内部透射出的、极其柔和、极其纯净的乳白色微光。这微光如同呼吸般明灭着,与主碑(轮回碑)的月白光辉遥相呼应,交相辉映。
整个万碑林,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拥有了一个共同的、缓慢而有力的心跳。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祥和、充满了归宿感的气息,取代了之前的肃杀、悲怆与茫然,温柔地笼罩了这片埋葬了无数无名魂灵的土地。
跪伏在祭坛高地边缘的人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再次震撼。那安魂的嗡鸣仿佛拥有抚慰心灵的力量,让他们心中的恐慌和茫然如同被温水冲刷,渐渐平息。他们依旧困惑,依旧想不起祭坛上那个身影是谁,但一种莫名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安宁与平和感,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只是茫然地、敬畏地望着那散发着永恒光辉的无字玉碑,以及碑下那个抚碑轻语的模糊身影。
夜,已深。
东方的天际,浓墨般的夜幕边缘,悄然被撕开了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鱼肚白。
第一缕微弱的、带着无限生机的晨光,如同天地初开时的第一抹色彩,艰难却执着地刺破了沉沉的黑暗,洒向这片被星光、月华和轮回之辉共同笼罩的万碑林。
这缕光,温柔地落在祭坛中央。
落在巨大的、无字的轮回玉碑之上。
落在苏半夏抚碑的指尖。
落在她苍白却带着清浅笑意的侧脸。
光暗交织,星月退隐,晨昏交替。
在这新生的光芒中,在那象征着轮回与归宿的玉碑之下,那个被世界彻底遗忘的身影,仿佛也正经历着某种蜕变。她的轮廓在晨光熹微中显得有些模糊,仿佛随时会融入那玉碑的光辉,又仿佛会随着这初生的日光,走向一个崭新的、无人知晓的起点。
无名,无我。
唯指尖下轮回碑的脉动,永恒不息。
唯那入髓的相思,与引渡的慈悲,在晨光中无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