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开始受苦了。
不管他走快走慢,郭青娥都好似比他快上那么一丝丝。
风沙也是死倔,心里不服气非要跟人家并肩而行。
结果就好像大风天里被人拽住线的纸鸢,无论飞高飞低,全身兜紧了风。
那是一种拽线的手只要重上一分,全身就会被风吹破的感觉。
汴河终于在望,风沙差点走散架,勉强挤出个笑脸,抹着额汗冲郭青娥笑道:“虽然我体质差点,倒也不是吃干饭的。”
郭青娥微笑道:“没错,刚才还喝了碗粥。”
风沙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扭头去码头找船。
他本想包下一艘坊船,郭青娥不情愿,言说太奢侈,非要与人挤游船。
风沙只好随她,但是私下里找船老大把顶上一整层全给包了下来。
郭青娥在岸边见之,仅是微微蹙眉,倒也没有阻止。
风沙让人把顶层快速清扫一番,招手示意郭青娥登船。
郭青娥上来之后俏立于首端,面对河风吹发沉默一阵,冷不丁地道:“以裘褐为衣,以屐蹻为服,以自苦为极。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
“这本是庄子用来讽刺墨家不奢侈,不浪费,不炫耀,严守规矩的话。更反驳墨家不能因为大禹如此,就声称大禹是墨者。”
风沙挑眉道:“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墨者以刻苦为自励,乱天下有余,治天下不足。”
郭青娥颌首道:“不错。”
风沙轻哼道:“所以墨学从不扩出墨家,也从不故步自封,千百年来自有精进。你不能以刻舟求剑的态度,拿千年之前驳斥千年之后。”
而后一番长篇大论。
简而言之,如果说儒家是“士”的代表,那么墨家就是“工”的代表。
自古以来,士往往大于其他阶层,所以儒家主张“爱有等差”,使阶级分明,得以保证“士”的利益。
工的地位一直很低,所以墨家主张“兼爱非攻”,最好大家全部平等,那么“工”的利益可以得到保证。
郭青娥认为风沙不够自苦,所以有悖墨义。
风沙则认为墨修代表“工”的利益,所以“士”怎样奢享,“工”亦可以。
既然千百年以来,“士”一直不愿意降低自己,那么“工”就要升高自己。
你不想跟我平穷,我可以跟你均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