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九章 地煞-壶天之术和血案(八千字大章)

这些年,因着皂山镇的种种改变,老百姓得了许多好处,便逢年过节都给陆恒送礼。陆恒虽然不希冀,但也没拒绝——每每收了礼,也都是还了的。

但礼来礼往,这交情便就有了。

而且九儿与任家胭脂铺的女掌柜关系颇为亲近。还曾多次在陆恒面前提及这任家胭脂铺。

陆恒抬头瞧了眼那边有些坐立不安的王威,道:“你家中遭此厄难,如今剩你一人,你是怎么个打算?”

任婷婷心下大喜,忙道:“请陆大哥帮我!”

陆恒微微颔首,料想这样一个女孩,全家俱亡,独留一人,又抱着偌大家业,如稚子抱玉璧于市井之中,怀璧其罪也。

既然有那么一份香火情,陆恒不介意顺手帮她一把。

便说:“我许你扯我虎皮。”

又对那王威招了招手:“你过来。”

王威心下一跳,点头哈腰过来。

陆恒说:“任家与我有一份香火情,这姑娘我保了。你若有什么心思,给我按下去。否则...”

王威脸色一变,立时发苦。

任家这么大一份家业,若吞下去,还不吃的满脑肥肠?可县成来的专员,必定不好惹。万一...

他左思右想,既不肯放弃,又不想招惹面前这位专员。

陆恒看他这模样,嗤笑一声,对身边跟来的县成小吏道:“你派人传个信,教陈鲁派个保安队长过来,这厮不合格。”

王威有什么胆魄?

听到此言,想发难,但迎着陆恒那淡漠的目光,却是噗通跪下去了。

“不敢啦!不敢啦!”王威道:“爷您饶了我罢!”

就这德性。

旁边任婷婷,难免露出快意之色。

此时,林九英作法已毕,过来与陆恒说:“抓着些蛛丝马迹,须得尽快追上去。否则又要被他逃了!”

陆恒道:“走。”

与任婷婷点了点头,陆恒与林九英直接离开了任家。

有陆恒一句话,任婷婷再无忧矣。至少在鹅城,应该没人招惹她了。跟着陆恒来的小吏,定然会把这事传开,其他有势力的乡绅知道陆恒厉害,哪里招惹。

至于王威,他这保安队长肯定做不长。

他能做保安队长,是因着任发。现在任发死了,没了靠山。以陈鲁手段,必定收权,将王威打下去。

他也蹦跶不起来了。

陆恒与林九英一路出了任家镇,林九英在前,时不时停下观望一二,不多时,便赶出去十几里。

及至于一处山林之中,两人在一棵大树下驻足。

只见树下,一滩污血还没完全干涸。

林九英铁青着脸蹲下,叹了口气:“这是婴儿之血。他又跑了!”

陆恒微眯着眼,四顾打量,也没察觉到周围有任何陌生气息。

“这里是鹅城边界。”他道:“那贼厮想必已经离开鹅城境内。”

林九英道:“往东边去了。”

林九英站起来,举目眺望,深深吸了口气:“陆师弟,劳烦你助我许多。恶贼既已东去,我要马上追赶,这里就先别过。”

陆恒想了想,道:“他若东去,或至苏杭一带。师兄一旦遭遇他,或可先锁定行踪,给我打个电报,一两个时辰之内,我就可赶到。眼下年关将至,我一家也要去苏州过年,或可在苏州与师兄再会。”

便把自家苏州园子的地址,告知了林九英。

林九英笑道:“好。”

当即作别,林九英继续风尘仆仆追赶贼人,陆恒则回了一趟县成,把贼人已逃离鹅城的事告知陈鲁,这才回了皂山镇。

这一回,算是跑了趟空。

陆恒心下难免有些不爽利。

回家与婆娘们说了此行的事,都义愤填膺。九儿更因任家的厄难十分难过,说:“任家胭脂铺的女掌柜,就是任发的小妾。月前才回去——她怀了孕,回去待产,没想到遭此厄难!早知道我不让她回去,她只要在皂山镇,什么恶贼敢来害她?!”

原来那被杀死取走婴儿的孕妇,任发的小妾就是任家开在皂山镇的胭脂铺的女掌柜。

难怪九儿难过,那可是她的闺蜜!

发生了这样的事,虽不在自己身上,但贼人的穷凶极恶,仍然令人愤慨。

陆恒说:“左右年关将至,我们要去苏州过年。我瞧着这贼人的方向,多半会去长三角。到时候定拿住他,教他粉身碎骨。”

陆恒一家即将成行前往苏州,接到上海滩那边的电报。说是陆定回来了。陆恒便打电报回去,让他过年到苏州来,聚一聚。

不久,陆定回信,说好。

于是陆恒一家坐上火车,奔苏州而去。

下半年这会儿,只九儿一个人长时间住这边的园林。前不久才回皂山镇。此时园子没有别人,都是些仆役。见主家人到来,都高兴的很。

陆恒从南方回赣西,已经过了两三个月,他在港岛做的事,早已经传遍了四方。两个多月过去了,长三角仍然热闹,报纸不知疲倦的轮番轰炸,各种惊人的语言不要钱似的洒出来。

苏州这边的仆役,也听在耳中,看在眼里。

“都说当家的神仙下凡呢。”

九儿与有荣焉。

宫兰几个也掩嘴轻笑。

陆恒失笑摇头:“怕不止吧?”

九儿撇撇嘴:“有的报纸哗众取宠,指摘当家的,说你为什么不站出来,把所有的洋人都驱逐出去云云,尤其那个什么康有为,十分可恶!”

“他说你应该保皇,扶持清廷,扫清寰宇、重整乾坤。”

陆恒哈哈大笑:“康有为就是个老旧的保皇党,你理他做什么?必定有人跟他打嘴仗。”

九儿笑起来:“是呢。章炳麟把康有为骂的狗血淋头。”

赞赏的、指摘的,于陆恒而言,又有何加焉?

而且无论赞赏之中,还是指摘之中,都不曾有骂他的——大抵是不敢骂他的。既如此,陆恒何必计较。

再则,港岛的事都过去几个月了,陆恒早已不萦绕于心。

一家人齐聚苏州,不久,在上海滩进学的玉珍也回来了。

玉珍这姑娘在上海念书,上次回皂山镇只呆了几天,这回算是放假了,陆恒去港岛时她又回了上海滩。

可没想到,她又把白秀珠带来了。

白秀珠一看到陆恒,便冷哼一声,一点也不给面子。

倒是跑到宫兰她们一群女人之中去,勉强说话,这态度隐隐有所变化。

随着春节的临近,于陆恒关系密切的人,相继来到苏州的陆宅。

腊月二十三,小年时候,陆定一家也来了。陆定和他妻子,以及陆屹、陆鸣和陆眉三个孩子。

二十八,林黑儿也来了。

林黑儿如今可是个女强人。以妇幼协会在上海滩的地位,作为会长,她跺跺脚,上海滩震三震。

青帮也要屈居其下。

居移气,养移体,林黑儿的气质,早是不同凡响。

倒是冯敬尧没跟着一起来,说是有事,耽搁了,等过几天再来拜会陆恒。

这个新年,大家一起,在苏州的陆宅里,开开心心度过的。

除夕那天晚上,出去赏烟花。苏州城里搞的十分隆重,老百姓都走上街头,看着漫天的烟花,别提有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