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 夜吟应觉月光寒

十三年啊……燕支心里不无苦涩地想,他也已经不是少年了。好在公孙冰这几年没有再收男宠,不然,他可能真的比不过那些后生呢。

他静静地撑着船,听着公孙冰对着月亮喃喃自语:

“留生,还记得我登科那年曲江宴时,我们一起在这曲江池上看过月亮。”

“那时候你在,师父也在,竺自珍还在朝中上蹿下跳。现在你们全都不在了,爱人、亲人、敌人,都不在了。”

就在辛温平成婚前半个月,竺自珍去世了。这位权倾一时的大冢宰晚景凄凉,因为险些连累家族,被家族所不齿,最后竟然沦落到寄宿在弘农郡的寺庙中。儿子流放在外,女儿被陪葬赐死,妻子受不了打击,回了江南乌家,那些姬妾也走的走,散的散,据说死的时候已经瘦得脱了像。是竺英怜惜自己这个亲哥哥,托竺可危派人回乡买了口棺材好生安葬。

而窦章已经不记事情了,去年还会看着窦涟问“阿冰和留生怎么最近不来看我”,今年已经连窦涟都不认得了,只会在家里穿上太祖赐他的朝服,闹着要去太极殿上朝。

公孙冰轻轻抽了抽鼻子,忍着心里的酸楚。

月光荡漾在曲江池的水面上,水面泛着耀眼的银光。燕支撑着的小船轻轻划破这平静的水面,划破月光,像是将覆着水面的那层薄纱轻轻揉皱。波光荡漾,夜色温柔。

此时已是初春,更深露重,水汽将衣服紧紧地压在身上。公孙冰又喝了些酒,醉醺醺地躺倒在船上,双手对着明月举着胡留生的牌位道:“留生,我其实是羡慕公主的。你我的婚礼办得仓促,宾客只有师父一家,你娘因为你要娶我,气得不和你往来。她真硬气啊,你走以后我寄去你家的银子,她全都退回来了。我多希望我们也能如普通夫妻一般,得到那么多人的祝福。”

泪水润湿公孙冰的眼,将眼前的月光揉成一片朦胧的光晕。

她今日在喜宴上,半喜半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