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对这样的成果自然是喜出望外。
在他的部署安排之下,次日上朝时就开始发难,攻击国史院中以黄庭坚为首的一众旧党官员,犯了讪毁之罪。
秦观只是从八品,并没有上朝的资格,所以,此时能够站在朝堂上的只有黄庭坚,他在听了赵挺之的弹劾奏章之后,却是没有慌乱,而是直接出列提出质疑,请求当廷质对。
蔡京自然是叫出赵挺之出马,这两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按理说,赵挺之也是做过御史的人,对于朝堂辩论的基本技巧是不在话下。
只是这一次,大家此时辩论的主题却是《神宗实录》书中的内容,所以赵挺之是东拉西凑、牵强附会找出来的一些问题,在黄庭坚的眼里,几乎就是无事生非、鸡蛋里挑骨头。
黄庭坚本就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大家,对于大量的资料内容都是博闻强记,《神宗实录》里的许多内容都是他烂熟于胸的东西。所以,在当廷质对中就出现了极其讽刺的画面:
赵挺之质问一句,黄庭坚便由此侃侃而谈,句句反驳到底;
黄庭坚反问一句,赵挺之这边却是需要东翻西找、左右商量半天才嗯啊应付;
结果双方唇枪舌剑了一个时辰,赵挺之找出来的几十个问题,竟然是一个也没有能够完完全全地落实。御座上的赵煦的脸色已经完全黑到底了。
章惇一见情况不对,赶紧出列道:“已近午时,臣等不敢影响了陛下进膳的时间,这关于《神宗实录》之案的详细质对事宜,不如放于朝会之后,另行继续为好。”
宰相如此一说,殿中的其他重臣也便齐道告退之声。
赵煦自然是不愿让荒唐的闹剧持续,也就顺势应道:“便依卿奏,退朝。”
出师不利的赵挺之看到,蔡京在经过自己身边时,非常不满意地冷哼了一声。再抬头,便是黄庭坚充满嘲弄的眼神。
蔡京在回去的路上就明白了出问题的原因,这赵挺之太想要为自己复仇了,所以这种复仇的欲望遮挡了对于旧党进行综合攻击的战略思路,所以,他在一上来时就盯着战斗力最强的黄庭坚下手,结果当然是没有例外地遇上了硬茬。
其实最近眼盯着《神宗实录》的人不少,记得有个叫刘拯的御史也参过一本。
之前蔡京也只是因为赵挺之是在他一入京时就来投靠,想着就把机会多给他,却想不到最后的事情竟然办得如此差劲。
“回去叫赵挺之歇歇算了,这件事还是交给刘拯去办吧!”
秦观离京的日子已近,留在京城的诸位苏门中人都商议着最后再聚一次。
地方就安排在了秦刚在麦秸巷的家中。
晁补之、黄庭坚、张耒、陈师道、李格非等人都一应到齐,甚至上次秦观收徒时,因事外出而未到的李廌也来了。
当然,自然也少不了李清照这样一个无席不缺的当世社交大牛。
只是这次,秦观已经要先行一步离京,而朝堂上赵挺之对黄庭坚的攻击也已开始,其他众人估计自己也都难以幸免,席间的气氛难免会有些压抑。
“来来来,少游此去的杭州可是一个好地方。”晁补之作为师兄还是要带一下气氛的,“想来我少年时期便随家父在杭州生活,也正是因此才在杭州第一次见到了老师。!”
晁补之说的是他十七岁时的事情,其父亲任杭州新城令,而当时苏轼正好是首次在杭州任通判。
只是此时,他们的老师却已经从定州被贬往险恶的岭南英州,众人想起这事,不由地心情又是一沉。
最后还是秦刚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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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刚在此是诸位师叔伯的晚辈,原本不应由我说这话,但今天这场酒席放在我家,我也多少算个主人。其实师公他老人家一生,历经过那么多次的起起伏伏,却始终能够保持着豁达乐观、超然温润的人生态度。别的不说,看一看他哪一次的被贬时期,不都是名诗大作传唱天下的同一时期呢?”
“徐之说的甚是。对于老师,我们一是要学习,二是要正已,让他以我们为豪,莫让他老人家担心,才是正理。”黄庭坚首先认同,“来,为徐之提醒我们的这句,干了这杯!”
众人举杯。
“说到老师的豁达心态,我倒记起他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时那首《定风波》,真是吾辈中人的最佳学习楷模。”说这话的是李耒。
那边立刻便有人诵出了这首佳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