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父王、可汗、族人的战争!
想到去年冬日,那一场让所有草原人感到灼热和彻骨冰寒的龙城大火。
以及自己下山时,见到那一座座空无一人、只余恐怖京观的部族。
那张本就白皙胜雪的肌肤,渐渐变得惨白。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她与那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人,从来都不甚亲近。
甚至从立场来看,不但陌生,还是……仇敌!
“他这是要带着雍人……再次攻入草原吗?”
听到乌丸和雅这话,就算法海身为化外之人,也忍不住想说上一句公道话。
“来时,贫僧曾见数十万草原铁骑,不日南下……”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跟去岁一样。”
乌丸和雅脸色越发惨白。
的确。
一切由草原而起。
由她那位身为乌丸族可汗的大伯,一力为之。
想到前些时日去往冠军城的那封有关两族修好的书信,一股前所未有的苦涩与痛苦从她心中滋生而出。
是她天真了么?
可如果是这样……那她当初的‘赎罪’举动,又有什么意义?
此刻,她隐隐感觉到大巫似乎骗了她。
可多年信奉巫神的虔诚,却让她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只能用近乎哀求的目光,望着法海,祈求道。
“禅师,出自圣地,就不能……”
纯真、天真这类词汇,虽然看起来美好。
可有的时候却与无知、愚蠢等同。
法海无奈。
幽州和草原这一副棋局,并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甚至就连看似躲在背后的龙族,也只是浮于表面罢了。
稷下学宫的无涯山、玉虚宫的金顶峰,乃至于自家大雄宝殿内那位以慈悲面目示人的三藏禅师,法海也很难保证没有在其中落下暗子。
所以只能摇头道。
“大势如潮,非贫僧所能阻挡。”
……
终于成功有了第一次接触之后,法海便不再明面上出现在这山巅屋舍之外。
一切等‘佛子’诞生之后再说吧。
来日方长,省得那些蝼蚁整日在他这个七境真仙、大禅寺阿罗汉面前,污言秽语、耀武扬威。
佛也有怒火,更何况他这个尚未成佛的阿罗汉?
正好他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雕琢一番他为‘佛子’提前选定的护法金刚。
而随着法海的消失,同样消失的还有乌丸和雅面上的笑容。
眼看这位曾经宛如圣山雪莲的女子,日渐寡欢,眉宇间愁绪纠缠。
一身甲胄、手按刀柄侍立一旁的铁木阿骨打,眼中闪过一抹怜惜。
或许是因为年岁尚轻,在这之前,铁木阿骨打一直不觉得这世间的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当初跟着主人肆虐草原各部族,替主人干那些个脏活、累活时,就算是再美的女子,他也从来都是一刀了结,毫不手软。
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错了。
这世上终究是有一些女子是特别的。
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不语也不笑,便足以让世间男子垂首、自惭,更别说挥刀相向了。
就像是此刻,觉察到眼前的女子转身望向自己,铁木阿骨打赶忙放开按住刀柄的手,以手抚胸,以示恭顺。
没有去在意铁木阿骨打这一瞬的慌乱,乌丸和雅忽然叹息问道。
“难道草原和雍人……真的就不能和睦相处么?”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乌丸和雅许久了。
她始终不明白这世间的男儿,为什么总喜欢用手中的刀兵,将世间的一切美好,化作无边血海。
为什么非要杀人?
铁木阿骨打有些沉默。
他知道答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眼前的女子出身王族,身份尊贵,后来又成为圣山神女,俯瞰人间。
在她眼中,这世间大抵都是美好的。
甚至就连寻常草原人眼中的‘白灾’,在她眼中恐怕也是美的。
她感受不到普通部族、部民的彻骨冰寒,也看不到这看似广袤的草原上冻饿而死的累累尸骨。
她只看到人杀人。
蛮族杀蛮族,蛮族杀雍人,雍人杀蛮族。
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杀。
所以……为什么要杀?
因为……要活下去。
要活得更好。
所以就要杀人。
杀别人,也杀自己人。
最终无人不可杀!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