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别说是十年之后了,就说这十年之间有没有变故,谁又能说得清?
毕竟那位冠军侯本身就是一个变数。
这腹中子与他血脉相连、气运纠缠,自然也是如此。
听到法海这话,乌丸和雅终于悄然松了一口气。
大禅寺,三大圣地之一。
她这个曾经的圣山神女自然不会不知道。
若是这位大禅寺阿罗汉真要将她腹中孩儿带回灵山,大巫也不一定护得住。
到时候她们母子骨肉分离,又该如何痛苦?
乌丸和雅有些不敢去想像那一幕。
对于她而言,这腹中子虽然得来是‘意外’,她甚至一度为之惶恐不安过一段时日。
可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当她能够清晰得感觉到一条崭新的生灵于自己腹中孕育而生,这份惊惶便渐渐被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脉温情所取代。
也是直到那一刻,她才终于意识到她乌丸和雅要做母亲了……
带着几分难言的情绪,乌丸和雅轻抚着狐裘下隆起的小腹,动作轻柔且温柔。
那张柔美姣好的面容在女子母性光辉的映衬下,竟显现出了几分神性的意味。
法海倒也不意外。
因为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子腹中孕育的那条生灵气息,强盛得近乎可怕。
根本不似普通婴孩。
法海不知道这是不是大巫那老不死,在暗中动的某种手脚。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老不死的手段未免也太过狠辣了些。
毕竟以凡人之躯孕育神子,后果自然不言而喻。
必是杀母留子!
想到这里,法海不禁眉头微蹙。
佛家慈悲。
虽然大多都是沽名钓誉、挂羊头卖狗肉的虚妄之言,但有时候谎话说多了,也有可能自己就当了真。
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心思纯真的女子,法海不免有些不忍。
正想说什么,忽然一愣。
因为此刻他忽然想起了临行前,三藏禅师交给自己的那枚金蝉遗蜕。
‘便是应在这里么?’
法海心中一动,刚准备将那枚金蝉遗蜕取出,将之化用。
从而护住眼前这个女子的性命。
只是抬眼却见乌丸和雅难得带着几分忸怩,欲言又止。
法海道,“殿下有话,不妨直言。”
乌丸和雅轻抚小腹,胜雪的肌肤酡起几分红晕,声若蚊呐道。
“禅师自南而来,可曾见过他……他父亲……”
乌丸和雅口中的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她腹中孩儿。
而‘他父亲’,不言而喻,正是那位如今名震天下的大雍冠军侯、甲子第一仙。
法海化外日久,对所谓的男女情事早已漠然。
可女子那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足以胜过千言万语的阐述。
法海心领神会。
淡淡一笑,便点头道。
“远远见过一眼。”
自从领了禅师法旨之后,他一路走,一路看,并没有急躁。
这其中自然也不会忘了见一见那位正主。
只是为了避免误会,他只远远看了一眼,并没有上前跟那位锋芒毕露的后起之辈说上话。
听到法海这话,乌丸和雅感觉自己胸口莫名剧烈起伏了一下。
或许女子就是这样。
对于自己第一个男人,总是刻骨又铭心。
哪怕两人从始至终只有那漫长又匆匆的荒唐一夜。
可时至如今,她依旧记得那暗夜月色下,那张远比寻常男子俊秀若干的如玉面容,以及那被掩藏在斯文表象下的粗野。
天为被、地为塌,散落一地的黑色残甲……
乌丸和雅努力压制下怦然跳动的胸口,也在努力让自己声线变得平静。
“他可……可好?”
颤音入耳,法海失笑。
却也从中感受到了几分久违的美好。
“确实是人中龙凤,非凡间俗物。”
听完这话,眼前的女子眼神渴求,似乎还想要听得更多。
法海无奈。
只是匆匆一眼罢了,除了这般直观的感受,又哪能看到更多?
没办法,只能从这一路听来的那些故事挑了一些讲给眼前的女子听。
比如那封号【冠军】的彻侯之位。
又比如那甲子第一仙的偌大名头。
女子生性慕强,想来她也爱听这些。
只是讲着讲着,法海忽然意识到自己讲得有些多了。
垂眼间,果然见到本来听得兴致勃勃的乌丸和雅,神色渐渐暗淡下来。
重建冠军城、秣兵历马、军威赫赫,一切所为何来?
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