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春时抿唇,心底无奈,“那又不是真的,而且你要是好好的,我怎么可能……”她嘴唇张了两下,将那两字略过,“你这会儿和我说的话我可记下了,要是再有下次,你——”
“不会有下次。”俞逖低声道:“这一次我就受不了了,哪里敢有下次。”
私矿的事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先不说靖海伯府知道后有多震惊,俞家几位主事的自然知道其中有多少猫腻,也不敢擅专更不敢瞒下,忙以靖海伯的名义上了折子。
皇帝那里也在同一时间送到了孟知府送来的奏折,他们走的驿站,实际上还要比俞逖这边速度快些,不过孟知府知道的有限,但再有限,只要提到私矿就足够令皇帝震惊,更别说俞家紧随其后上了折子,将其中原委一一道来。
皇帝只看了几眼,便发了雷霆之怒,忙令六部和殿前司以及内阁诸学士来见。无人得知殿中谈论了什么,只是从守门太监和侍卫来看,必然是件不得了的大事,毕竟身在其中的都是朝廷重臣,出来时却个个脸色严肃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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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离开后,皇帝独自一人在御座上叹了口气,脸上也渐显出了疲色和沧桑,他看向殿外落下的夕阳,霞光照在殿前大理石的台阶上,未能靠近他身边半步,长成封王的几个儿子在皇帝心里被盘算了一遍,倏尔就起身,往宿皇后宫里去了。
事关国本,皇帝接连派了臣子往黄州府去探查,彼时黄州知府尚还瞒在鼓里,他虽行了个方便给私矿背后的人,却也没有亲自参与进去,因此当钦差抵达时,他还沉醉在花天酒地之中。
至于私矿那边,也经由皇帝派去的官差接手查看,刘百户留下的士兵打道回府,俞逖这边也就收到了消息。
这日他伤好得差不多,便将宴请刘百户提上了日程,二人正在喝酒聊天的时候,就看见管家进来往刘百户耳边说了几句,转瞬对方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将事情说了。
俞逖端着酒杯笑道:“既然如此,那也就和咱们无关了。只是百户手底下的弟兄受累了几日,不如由我做东,请大家吃几碗酒,也好多谢他们随同百户救我一命。”
刘百户自无不可,便是俞逖不说,他也得自己犒劳这群兄弟,如今有人替他出了心意,他心里满意的同时也不由得对人再高看两眼。
后续的事情不是俞逖能插手的,但有孟知府和俞家的折子上去,只要皇帝不昏庸无能,前期他多少也能沾到几分光,至于后面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他回去后将事情告知祝春时,她听了便道:“这有什么?打从你发现了那地方开始,幕后之人就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是躲不掉的。”
成功自然是要险中求的,他们又不是什么公侯王爵,在那里坐着就能有好事临门,便是公侯之家,想要平步青云也得费一番心思呢。
俞逖就看着她笑,“我只怕你会害怕。”
“怕也怕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百姓总不能白死,你也不能白吃那番苦头。”祝春时不是没心肝的,当日她虽没看见乱葬坑,但只看那些壮丁苦力的模样也能想见其中折磨,像柳南那般在里面煎熬了四五年,连妻子也被杀害了的不知有多少,能一举将其铲除是无数人的期盼,她自然也不例外。
“你今日在家好好休息,我要出去一趟。”祝春时说着就转去内室更衣,外边泻露圆荷也忙碌起来,吩咐俞武驾车。
俞逖起身靠在屏风上,“出去做什么,我和你一起?”
祝春时在里面笑,“都是姑娘家,你跟着去算怎么回事?”她理着袖口出来,头也不抬的,“我要去寺庙求签,和崔章潘三家奶奶约好了,你可别跟着去,烦人。”
祝春时也不搭理俞逖看过来的眼神,兀自收拾好了,等巧莺端来药,看着人喝了才施施然出门,徒留俞逖站在门边做个望妻石。
广平寺位于德安府郊外的一座山中,乃是府城内远近闻名的一处庙宇,祝春时前些时候就听说求平安签最是灵验,只是那时候俞逖还好好的,她也没往这处想,谁知道后面接二连三的出事,她就有些坐不住了。好容易等俞逖身体恢复大半,她就忙下了帖子给三家人约着出门,好去求个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