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过去?”
“腊月二十三之后就放年假,一直到十五才重新上值,我想着腊月初五过去,来回三四天工夫,回来后刚好将县衙上下的事情处理完,就安心过年。”
“那也没几天了,我再去准备些给知府的年礼。”祝春时说着就要下地,张嘴就要叫人进来,被俞逖及时拦住。
“这事不急。”俞逖慢声道,“上回和京城通信,我请老爷查了下这位知府的来历作风,年少中举意气风发,受了些挫折,年纪渐长后行事沉稳了起来,为人也极正派,虽不至于两袖清风,但素日里生活也十分简单质朴,咱们准备些能用得上的东西,那些撑门脸的虚物便去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祝春时虽然是头一回面对这些,但从前在太太柳青璐跟前学规矩做事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对了,今年夏天咱们来得匆忙,冰敬没给,这回入冬,炭敬给不给?”
“给吧。”俞逖沉吟片刻,“若是县里有人来送,你也只管看着收下,别太出格就好。”
“知道啦,你说了我就明白的。”祝春时立时就懂了俞逖的言下之意,三节两寿冰炭敬都是官场上惯有的规矩,这次她忙里忙外准备的年礼,若是送自家人那就是人情来往,若是往上峰那边送,那就叫送礼了,只是冠了个年礼的好听名头。
俞逖不求什么干干净净大公无私的清白名声,祝春时自然也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高洁之士,他们两个只不过是汲汲营营的俗世人罢了,按着规矩来便是最好不过。
如此说定,见祝春时又要去忙,俞逖也不甘寂寞的跟了上去,两个人不仅有商有量的准备好了送给知府的东西,还让俞逖翻出来一些精巧的宫花珠串,他顺手挑了朵极妍丽的牡丹花往祝春时发髻上插,祝春时边笑边从匣中拣了朵白梅,也往俞逖帽檐上插去。
见他又要拿着胭脂抹过来,祝春时急忙把人拦住,混乱中从匣子里抓了瓶蔻丹,这下可好,夫妻俩一个要给另外一个涂胭脂,一个要给另一个染指甲,相持不下,于是双双屈服。
俞逖手不算巧,但胜在手稳,凭借着之前画眉的残存功力,给祝春时涂了个无功无过的胭脂,唯独有一点,审美不算极好,胭脂颜色不配她今日的衣裳首饰,但看久了也勉强顺眼。
连平日里给她梳妆的圆荷泻露也从开始的眉头紧皱,到后面看多了就不自觉舒展眉心。
祝春时则把俞逖按在椅中,她的手又巧又稳,可比俞逖好上许多,尤其蔻丹这种常用的东西,即便没自己上过手也看多了,因此除了刚开始的两个染坏了,后面就越来越顺利,颜色也十分均匀好看。
祝春时忍不住道:“我记得箱子里还有几匹浅粉色的缎子,不如用来给六哥你做两身衣裳。”
俞逖也欣赏了下手上的蔻丹,他倒没什么别扭,毕竟他虽然不涂这东西,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子涂脂抹粉的并不少见,世人也多欣赏而非惊奇。
“可以。”他想了想方才箱底一闪而过的绸缎,“不过不用做两身给我,一人一身就好,我们一起穿出去,不是更好?”
祝春时跟着他的话想了想,一时也觉得不错,他们虽是夫妻,但除了新婚那时都穿了喜服,其他时候的衣饰多是颜色微有相似,遥相呼应,还不曾有同匹缎子做的衣裳,尤其俞逖更没有粉色的衣裳。
二人就着胭脂香膏又说了半晌,俞逖不通此道,但祝春时梳妆台上的那些瓶瓶罐罐他都不知看过多少次了,便是再不了解也能凭借这些知道一二,因此还算应答如流,直到春容进来传饭,这才暂时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