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不光是明朝关里的疆土打不下来,或者打下来了无人守不住,恐怕就连已经征服的朝鲜、蒙古,或者主动归附的喀尔喀、瓦尔喀诸部,都可能要叛离而去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女真人的底子有多薄,他这个从奴儿哈赤起兵之处就跟着四处征战的大贝勒,可是一清二楚的。
短短数十年内,他们由建州而后金,由后金而清国,崛起之速,令人咂舌。
有时候,已经年近六旬的代善回首往事,连他自己都觉得眼前的一切来得实在太快,来得实在太容易,实在不可思议。
年纪越大,他就越珍惜眼前的一切,与此同时也就越害怕失掉眼前的一切。
对年近六旬的代善来说,能够守住眼前的一切,能够守住儿孙们已有的富贵,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了。
代善的话说完,黄台吉面色不快,看着代善,阴沉着脸,默默不语,仿佛是在琢磨代善此番话背后的意图,而大殿上的气氛也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黄台吉终于叹了口气说道:“礼亲王之意,朕岂能不知?何人不想安享富贵太平?然则朕观今日之形势,我满洲已有进无退。进,则一战而永享太平,退,则不出数年疆土不保。
“眼下正当南朝疲弱之极的时候,若不速速图之,待南朝喘过气来,我满洲岂不又危矣?若为子孙计,我辈再辛苦数年,即可永享富贵太平了。”
面对礼亲王代善,黄台吉十分难得地使用了半是商量半是劝说的语气,而且说到最后,他又话题一转,提高了语调,对身边的几个侍从大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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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朕的旨意,即日起,追封已故扬武大将军多罗贝勒岳托,为多罗克勤郡王,其子孙可世袭罔替!”
礼亲王代善方才听了黄台吉的话,正在琢磨着怎么继续劝说黄台吉慎重,可是他还没有开口,就又听见黄台吉追封了他已经去世的长子岳托,而且还是世袭罔替的郡王之爵。
这一下子把刚想好的许多话堵在了肚子里。
代善只得从座位上慢慢站了起来,走到大殿中间,朝着黄台吉缓缓跪地,替已经死了的长子岳托,以及活着的岳托的儿子们,也就是他代善的孙子们,谢恩。
之前代善说的那些话,当然是话里有话,满清八旗权贵之中亲自南征北战的人物不少,但是奴儿哈赤以后,真正死在战场上的大人物却不多,而岳托恰是其中一个。
崇祯十一年冬,岳托受命为扬武大将军,率军攻入明朝境内,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克数十城,更打到了山东,攻克了济南。
然而,就是在攻克了济南以后,对满清来说功劳卓着的岳托却一病不起,很快就死在了济南城里。
出征的时候还是个活蹦乱跳的活人,回到盛京的却是一具冰冷的棺木和棺木之中腐烂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