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庞统接过了行文,嗯了一声,上下迅速的扫过一遍,『香料确实是应该略降一些……对了,金银器的价格也往下调一些……工匠的价格倒是要提升一些……』
『河东风陵渡上报,曹军多有窥视之态……』
『陕津兵马已撤回河东……』
『北屈工地器械交割……』
事情一桩桩的办下去,记录书佐小吏来来回回奔走。
斐蓁的心思却一直都在曹仁的事情上。
武关明明声势那么大,烧的山头黑烟关中都能看得到……
嗯,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张,但是蓝田的人确实是见到了武关那边的黑烟。
蓝田也算是关中吧……
可为什么又说是『勿虑』?
当然斐蓁不会认为是庞统在说假话,亦或是在说一些纯粹安慰他的话,而是庞统认为真的不需要特别在意武关,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用忧虑,可偏偏曹仁这么大的声势……
『啊!』斐蓁一拍手,『我猜到了!』
庞统和荀攸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朝着斐蓁看过来,静静地等斐蓁说话。
斐蓁腰杆挺着,扬着小脸,『曹子孝是在虚张声势!』
『哦?』庞统动了动眉角,『何以见得?』
『山火虽说也有攻城之用,然散漫而开,又值北风席卷,春暖而变,欲以风火之势而克关城,实不可也。』斐蓁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又有城中多查探我父亲动向者……故而曹子仁也是有意试探!』
荀攸微微而笑,表示嘉许。
然后斐蓁很是兴奋的转头看向了庞统。
庞统眯着眼,捏着胡须,沉吟了一下,『嗯……虽说这推论有些牵强……』然后看着斐蓁可怜巴巴的眼神,『好吧,也算是不错了……』
斐蓁哈哈笑了笑,旋即意识到庞统只是说『也算不错』,那就是还有错的地方,并不是很好,于是在高兴之余,又开始琢磨起来,究竟是自己哪里疏忽了?
斐蓁左看看庞统,右瞧瞧荀攸,心中不由得想起了斐潜来。
若是父亲大人在此,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轻松快乐的去玩耍了?
啊呀,这父亲大人也真是,我都扒拉着手指头,一天天算着,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回来了,结果还去了河东……
父亲大人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我要不要再给父亲大人写封信?
哎呀,真是烦恼啊!
……
……
斐潜在河东,丝毫没有回关中的意思。
斐潜的战略目标其实真的很简单。
大汉要走出去,要摆脱原本的禁锢,那么长安城就是需要最先做出改变的典范。
斐潜没有在长安大肆修葺城墙,这就意味着长安的防御应该放在外,而不是等着敌军攻进长安之后打巷战。
关中三百里,应该是敌人的禁区。
而且对于大多数的关中人来说,不管是从政治意义上来看,还是从经济角度来说,将敌人控制在外线,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因此斐潜选择的地点,不是在关中,也永远不可能在关中。
除非斐潜变成了历史上的那些只会守成的家伙,死死的在皇城当中哀嚎等死,否则斐潜还是更喜欢用灵活的方式去处理眼下的问题。
一个只会在皇宫中烽火台后面等着诸侯来救的君王,和另外一个可以统御兵马御敌于京都之外的君王,百姓究竟会喜欢哪一个,不用多说了,所以即便是斐蓁再扒拉多少次的手指头,在书信之中念叨多少次的父亲大人怎么还不回来,斐潜都不会在战争结束之前回长安。
因为那样意味着他的失败,意味着整个大汉走出去的大战略的失败。
斐潜在河东,就像是一把刀悬挂在曹操的脖颈上。
或者说像是挂在曹操伸出的手上方的铡刀。
阴山张绣已经领兵到了河东,一部分兵马在北地大营,另外一部分兵马屯扎在白河谷,距离平阳不过是一二十里的距离。黄成的兵马也在北屈左近,再加上河东原本的兵马,总共有两万兵马。
至于大将么,其实从冷兵器到热火器,勇将的作用在逐渐的下降,智将的威力在悄然提升。
那些可以冲锋陷阵的将领,在十年前或许非常重要,因为在那个时候,一个好的将领就可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败。毕竟大多数的对手都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贼军,散勇,亦或是常年都没有一两次训练的地方守军,临时抽调招募的兵团。双方战斗也往往是以猪突为主,哪一方的主将被杀,就意味着战斗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