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李家的人。”裴音归想起陆景和玄都李家的冲突,心中这般想着。
到了陆景门口小院,陆景请二人进去小坐,裴音归和含采不愿叨扰,只说往后有暇再来,如今还有些琐事。
陆景自然不会强求,与二人道别,也就进了院中。
此时已经过了晌午,陆景进了院子,发现主屋蒲团上,青玥正在闭目吐纳。
她的呼吸明显变得畅快许多,体质比起以往也更健康了些,冬日下雪,青玥走在雪中,也并不觉以往那般寒冷。
可她的天赋似乎也不适于修行武道,哪怕有大雪山真玄功这样的吐纳法门,躯体骨骼也不曾有大精进。
之前陆景
入大理寺,青玥留下的心悸的毛病,偶尔还会犯,但次数已经少了许多。
陆景进了屋子,就坐在青玥不远处的书桌前读书。
良久之后,青玥从专注吐纳中苏醒过来,看到自家少爷回来了,脸上露出由衷的喜悦。
“少爷,你可曾吃过晌午了?”
“吃过了,我之前和你说过,若我晌午不归返,你就不必再管我,照顾好自己便是,不愿做饭就上街去,买些点心来吃,家里的钱财横竖也在你手中,不必亏待了自己。”
“知道了。”青玥眨了眨眼睛,二人就坐在屋中闲聊。
聊天时,今日青玥难得的询问那吐纳法中的一处难点,陆景细心解释了数遍,青玥这才了然。
“少爷,我今早上街,邻街的酒官说他昨日夜晚前去给舞龙街上的军卒送酒,看到了你。”
青玥忽然说起此事,脸色有些落寞。
陆景也微微怔然,又明白过来,自己大张旗鼓,拖着尸体前去舞龙街,闹出那些事,自然又在街巷中传的沸沸扬扬。
青玥每日出门去置办家用,总要听说些回来。
于是陆景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正要与青玥说话。
青玥眼中落寞的神色越发甚了:“少爷,我曾经听人说过,越是出彩的人往往越要被卷入风波中。
少爷身上闪着光,哪怕是在这偌大的太玄京中,哪怕是那些大府的贵胄子弟,也压不下少爷的光彩。
所以,就算少爷想要甘于平静,也有许多风潮来临,这些青玥其实都是知晓的。”
原本想说话的陆景,听到平日里始终看着他回家的青玥说出这番话来,立刻明白过来……
这些日子以来,他在这太玄京中闹出了许多风波,青玥却很少询问他行事的原因,也很少询问他的行踪。
这并非是因为青玥每日种花练字,每日收拾庭院,每日下厨做饭,并不曾听闻陆景的事。
或许……陆景的每一桩事,只要传扬到街头,青玥总会知晓。
可是一直以来,青玥不愿过多询问陆景什么。
“少爷会觉得青玥太笨吗?”
今日的青玥如画的眉眼中带着些愁绪,她望着夜晚漆黑的小院:“青玥太过寻常,无论是武道还是元神都练不好,哪怕这几日我每天都在苦练这吐纳法,也并没有多大进步……”
陆景听到青玥这番话,下意识觉得青玥这是在担心她会成为自己的拖累。
可不成想,青玥却又道:“若我的修行天赋能更好些,若我也能练剑或者练些其他的兵器,往后再遇到些危险的事,我就能站在少爷的身边,或者手持兵器,站在少爷的身前。”
青玥说到这里,大概突然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道:“就比如南国公府的小姐,天生就是剑道奇才,我如果有那样的天赋,少爷也不至于孤身前行。”
陆景这才明白过来,青玥今日说着许多话,并非是在为自己担心,而是在为他的安危担忧。
这是青玥心中赤诚的愿望……希望自己能够拥有足够的力量,以此来保护陆景。
于是,陆景看向青玥的眼神也越发柔和,他轻轻揉了揉青玥的头发,笑道:“你不必妄自菲薄,不必光芒四射,更不必成为别人,你只是做好你自己,站在我身后便是。”
陆景望着青玥,又转头看了看这并不如何奢豪,并不如何宽阔的小院,由衷说道:“正因为你在这小院中,正因为你在等我,我即便独身前行,也仿佛带着十万雄兵。
我胸中的气魄,正因为有你在我身后而无人能及。”
陆景直白而又炽热的话语,落入青玥的耳中。
青玥愣愣地望着他陆景朝她笑了笑,探手间,风雷齐动,照亮了这处小院,又在空中构筑出一朵花来。
陆景探手,摘下了悬
浮在空中的花朵递给青玥。
那花朵上雷芒涌动,又有雷光浮现。
青玥并不害怕,只因这是陆景递给她的,她便如此伸出手,抓住这朵雷花的根茎。
光芒闪烁,诸多流光萦绕着青玥的手,原本并不饱满的花朵突然展动,一瓣瓣花叶盛开。
青玥原本落寞的眼神立刻变得光芒四射,她惊喜的看着手中的花朵,仿佛忘掉了方才的落寞。
陆景眼底含着笑意,望着青玥的兴高采烈。
便如他所言,他身在这看似兴盛,但却充斥着寒意的太玄京,又因为诸多原因,陷入些许乱流中。
可陆景却并不觉得难熬,原因在于,这太玄京中确实有许多有趣的人,也有许多心中装着他的人。
也许他养出的那扶光剑气,养出的春雷刀意,便是因此而生。
“青玥、盛姿、观棋先生、九先生、王妃、风眠前辈、玄梧兄、十三皇子、表姐、堂妹……还有大昭寺中的重山叔父……”
陆景脑海中想到一个个人影,眼底的笑意也更加浓郁了许多。
直至他想到陆重山,心中一动,道:“已经许久不曾看到叔父了,往后寻个闲暇,去大昭寺看一看他。”
陆景这般想着。
大昭山上有一座大昭寺。
这座山看起来原是藏青色的,山上种了许多树木,又有粗犷的山景、幽深的峡谷,以及神鬼莫测的氤氲山气,确实是一处极佳的观景所在。
此时正值冬日,山上的树大多光秃秃的,便只有松柏两种树木染出些绿意来。
又因大雪落在大昭山上,配上这些点缀的绿意,就好像是给白色的瓷器点缀上些许绿色的花纹。此刻重重山岳中,一处小河前。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和尚,正手持一杆自制的鱼竿,眼中满怀希冀的坐在岸上。
这小和尚眉清目秀,两只琥珀色的眼眸炯炯有神,眼珠转动间颇显灵动。
他穿着一身白色僧袍,那看似洁白无瑕的僧袍在日光照耀下,竟然倒映出密密麻麻的经文来。
这小和尚正在垂钓。
河水早已结冰,却被他凿出一个洞来。
“神秀师兄,冬天的河里真的有鱼吗?”
钓鱼的神秀和尚身旁,一个身躯瘦弱,面色洁白,面孔更透露出些秀气的小和尚舔了舔嘴唇,手中还拿着一个竹筐,正在等待神秀和尚钓上鱼了。
“有鱼,我那日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