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扇从矿工儿子通往中等阶层医生的大门就要关闭了,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绞痛。
对于拥有同样经历的亚瑟,斯诺在想什么并不难猜。
而丰富的办案经验也让他明白了到底该如何解除证人的后顾之忧。
亚瑟并没有多废话,而是直接从上衣兜里摸出笔,拿过桌上的本子埋头奋笔疾书了起来。
斯诺见状吓得脸都变了颜色:“您……您在写什么呢?该不会是对哈德卡斯尔先生的批捕文件吧?”
亚瑟头也不抬的写着信:“小伙子,批捕文件可不是随便扯页纸就能写的,而且那个业务也不由我负责。我写的是信,一份入学推荐信。”
“入学推荐信?”
“没错,伦敦大学医学院的入学推荐信。”
亚瑟将本子扔给斯诺:“我是伦敦大学的首批毕业生,因此也恰好在那地方有几分薄面。而伦敦大学医学院的定点实习医院——伦敦免费全科医院的管理者威廉·马斯登教授也是我的朋友之一。
有了这份推荐信,我相信医学院肯定会很愿意收下你的。至于学费方面,你也完全不用担心,你的学费我可以替你承担。至于生活费方面,如果你学习的足够努力,每年的学业金奖就足够你使用了。”
“伦、伦敦大学……医学院?我……我的上帝啊!”
斯诺虽然不是很了解伦敦大学这所刚刚获颁皇家教学特许状的学校,伦敦大学在医学领域的名声也远没有苏格兰两大医学强校爱丁堡与格拉斯哥那么响亮,但光是大学这个单词就已经足够震撼他的神经了。
大学,就代表了高于医学专科学校的社会评价,也代表他的起步不再是底层医生,而是一毕业便可以从医学界的中坚圈层出发,有机会进入圣玛丽医院这样的高层次的皇家医院任职,有机会成为威斯敏斯特这个不列颠医学学术核心圈的一员。
亚瑟一边将笔重新揣回上衣兜里,一边问道:“好了,斯诺先生,现在你应该可以一五一十的将实情告诉我了吧?哈德卡斯尔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斯诺的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他只感觉那扇看起来即将关闭的大门突然又对自己敞开了,而从那扇闪烁着金光的大门里走出来正是面前的这位亚瑟·黑斯廷斯先生。
他怎么也没想到,哈德卡斯尔不惜铤而走险想要获取的东西,居然会稀里糊涂的砸到自己的脑袋顶上。
斯诺猛地吸了吸鼻子,他感动的都快要哭出来了:“黑斯廷斯先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用不着。”亚瑟笑道:“大伙儿都是约克人,怎么说也是同乡。见到了你我才发现,各行各业里的约克人还是挺多的,或许我应该考虑弄个约克俱乐部,只要你能发奋努力好好学习,说不定也能成为其中的创始成员之一呢。”
一直默默无闻跟在哈德卡斯尔身边打杂的小伙子哪里闻过这么香的饵料,他毫不犹豫的一口咬钩,简直恨不能把心窝子都掏出来给亚瑟看看。
“黑……黑斯廷斯先生,我向你保证,我接下来说的话都是真的。哈德卡斯尔先生他……怎么说呢……他虽然不能算特别正派的人,但是也绝对没有罗森博格先生说的那么坏。他确实是解剖了病人的尸体,但是并没有过分到解剖课那种程度。如果您是从合法程序的角度来说,他肯定是违法了没错,但是他在解剖之前也和死者的家属商量过。只要他们同意验尸,那就可以免除医疗费用,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拿到那么多数据。”
“嗯……”亚瑟听到这里,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这么说的话,性质倒不算是特别恶劣。不过,你确定他询问了所有人的意见吗?”
“嗯……这个……”
斯诺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当然,也有没有询问的。他有时候也会自己去贫民区寻找那些倒在路边的霍乱患者,他口中那个被治愈的病患就是被他这么捡回来的。这一点上,他对您撒了谎。
您可能不知道,大部分霍乱患者的家属都不信任静脉注射这种新疗法,除非他们的家人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否则大部分是不愿意采取这种激进治疗的。
哈德卡斯尔先生太想翻身了,所以为了找到足够的危重病例验证疗法,他只要一闲下来就会去贫民区捡患者。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拥有那么详实的数据……”
亚瑟皱眉问道:“那些被他捡回来的患者难道没有家人吗?他有没有征询过患者家人的意见?”
斯诺面露难色道:“黑斯廷斯先生,霍乱这种病,大伙儿都很怕。尤其是普通的贫民,贫民家庭里一旦出现一例霍乱患者,家人们都会对他避之不及,在某些极端情况下,甚至把他赶出家门。哈德卡斯尔先生也不是没有去找过他们,但一个是病人情况危重时间太紧,一个是家人们也未必愿意见患者,所以……您明白的,不是所有患者都能得到家属的许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