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时间去啊,我上班。”人有气无力的答,余光还时不时看窗外,直到我眼神示意外头的人把泽欣和北吟带走他才好些,回头心不在焉的看我。
我苦笑:“放心好了,北吟这两天所有的行程我都包了,跟泽欣在一起、丢不了。看你心神恍惚的,陪我去河边走走吧,吹吹风就醒了。”
向令琛欣然点头,我们才一块到了酒店不远处的宜河,这一片都是被酒店包下来的,简单来说就是后花园,二叔为了保证我的安全,整个酒店停业三天,只许出入我们三家人,所以晚上了这地方就更显寂静,只有河的对岸才熙熙攘攘,灯红酒绿,我扶着肚子慢慢走,一路看着向令琛都没精打采、心事重重的。
“听说你要结婚了?”我率先问。
向令琛又像是被电打了才反应过来,比起从前不晓得多了多少客套,点了点头又轻笑:“是啊,婚期定在今年夏天,她叫祝楠湘,祝福的祝。”
“祝家我记得有名的就是……禹都那边的?”
“嗯,她是那家话事人的表妹,在势头最盛的旁支。”
“那挺好啊,这次怎么没一块带来,我们认识认识,怎么、你还要金屋藏娇啊?”
“什么呀,想哪儿去了。”向令琛笑着摇摇头,只是笑着笑着又疲累,转而叹了口气:“其实是我不认识她,她也不在国内、约不上。”
“啊?!”我惊讶出声,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我就没法放在一对即将成婚的夫妻上了,我咬了咬唇瓣百思不得其解:“你们就没见过面?”
“没有。”向令琛更尴尬了,情绪如雾般蔓延,顿时拖累全身:“我们的婚事是父母去年冬天定的,她在之前就跟着科考队伍去南极调研,手机上倒是聊过两回,第一次说了个人信息和过往病史,第二次就是最后一次,她跟我说五月的时候她会回来,如果能解除婚约是最好,解除不了我们两个就都得认命,好好相处一下,说不准会是真爱呢?”
我回想上一世,可惜对这段婚姻的走向是没一点记忆了,高辛辞可能清楚,但我也不好去问他,便也只好默然,叹了口气:“这件事你爸爸就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吗?”
“问了,在我二十一岁生日那天,他问我想不想要家里公司的股份,我说想,他跟我说会有代价的,那时候我也没往远了考虑,我总想着他也不会害我吧?或许只是考验,这么多年又一直期盼他能回头看看我,就答应了,结果就在去年的十二月,他各自给我和北吟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同时塞给我的、还有公司的法人身份和一个不认识的妻子。”
“我本来以为只是感情的问题……”说话声越来越小,我仰头瞧着向令琛,准备在心里说服他的许多话都吐不出来了,只有叹气。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早就想到会是这样,从……我妈死了没两个月我爸就娶后妈进门的时候,所以不用为我难过,你要是想跟我说什么就说吧,我不喜欢向家的一切,但也不至于讨厌,只是北吟的事情我真的做不了主,我们家老爷子那倔脾气,就是鱼死网破也不可能让北吟入赘的。”向令琛耸了耸肩。
“我当然没想北吟入赘,家庭不一样的条件也不一样,否则当时不会支钦元和潇潇走了,就是没想到,你比我了解到的更……”我停住,“可怜”二字着实说不出口。
“所以我觉得钦元说的话没错啊,我也真的很羡慕你和疏愈,你们两个能放下心里的芥蒂、共同支撑起傅家长房,其实北吟对我也很好的,在向家,我爸早就将我置之脑后,想起来的唯一一件事是把我当礼物送,后妈更不用说,我毕业以后回家住,就经常看到他们三个并排走,走在我前面,那样温馨的样子,感觉他们才是真的一家人,北吟有的时候会转身看我,他还小,没有恶意的,但我却总觉得,那就是挑衅,他轻轻松松的抢走了我的家,抢走本该属于我的爱。”
“所以小时候我经常欺负他,北吟就躲着我,跟他妈妈哭来哭去,他妈妈不敢正面骂我,就跟我爸吹枕头风,我爸看我就越来越不顺眼,我就离家出走,去我外公外婆家,到后来就住校,疯狂花销麻痹自己,但后来外公外婆相继去世,我也只能回家了,北吟成熟的早,也不晓得是为了什么,或许就真的好心,他开始维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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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我不管是在谁身边都会扑过来亲近我,好吃的悄悄藏起来给我,爸和后妈对我有半点不好都是他冲出来挡在我跟前,所以现在,我对他真说不上讨厌,但也真的喜欢不起来。”孟钦元说罢又低下头了,瞧着远处宽阔奔涌的河水。
我点头,这种感受还是挺了解的,伸手又拍了拍人肩膀:“本来不想说我家里的事,但见你这样,我就说点我跟澄澄的当做安慰、表示跟你感同身受吧,其实我跟澄澄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和,我不知道澄澄怎么想我,但我对他,是既欣赏也害怕,我想如果他有一天真的可以凭借自己登上顶端,做姐姐的我一定会为他骄傲,但如果他没有这个能力,就不能怪我要为自己想想了,我还是会跟他争,就像今天,我这么大的肚子,还是挺着过来见你们了,就是为了得到你们的支持。”
“谁都不容易啊。”向令琛总算笑出来,瞧着我耸了耸肩:“人生哪有一辈子顺遂的呢,有了好处,就总要付出点代价,俗话说得好,我们这样的家族,豪门嘛,本来就没什么真情,当你长大了,第一个要战胜的是你至亲的兄弟姐妹,第二个就是父母了。”
“话说的这么有道理,那你还没想开?”我释然了些。
“我想不开啊时时,我工作其实有段时间了,在得到股份之前我就为向家呕心沥血,但是时时,三年了,这三年里除了你,没有一个人再把我当做向家的继承人,就是现在,你向我伸这个橄榄枝我都没办法接,我不想当骗子你明白吗?甚至今天来,我都真只当老友聚会,想着见你一面而已。”
向令琛松开我,似是乐观淡然又披着忧伤,他快走几步到河岸边,张开双臂感受着初春微凉的风,无奈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