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谷底

我眼看着小叔的神色渐渐难看下去,他又开始逃避我,但我紧追不舍,他再拖延也还是要跟我说的。

“是。”小叔说。

我的心猛地一沉,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发软,就快站不住了。

难怪,难怪,老傅对他那么好!老傅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他了!还是我傻,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有看破这个谎言,他也真是够能忍的,半分都没有透露给我,如果不是尚明誉告诉我,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最可怕的是,我和陆澄澄的年纪仅差了两个月。

所以说,老傅和慈禧太后的感情早就破裂了,早在我出生之前就破灭了。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心里毫无彼此的两个人还能生下孩子呢?他们俩为什么一定要生下我呢?为了让我看看这个世界有多么残酷?还是要拿我当他们婚姻失败的出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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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你爸爸的私生子,他的存在,是害你爸妈离婚,幼时远离亲生父母,还有你妈妈精神失常从而对你进行家暴的源头。”这是尚明誉后来发给我的信息。

我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只感觉我的天都要塌了,我真的就这么倒霉么?无论对谁好一点儿,依赖谁多一点儿,不过多久,老天爷都会找个荒唐离谱的理由将我和那个人生生拆开,如今就连陆澄澄都不放过了。

他是我亲弟弟,哈!哈,真好笑。

昨天晚上的时候,我还偷偷过去看他,看他跟我长得像不像,行为举止像不像,我盯了他好久,发现真的一点儿都不像。

明明他才是那个私生子,他才是看起来有错的那个人,可老天爷却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了,好看的相貌,健康的身体,爱他的父母,我呢?我什么都比不上他,甚至连他脖子上那条项链,我看着都觉得讽刺。

那是一个狼牙状的白玉吊坠,是代表傅家子孙的标志,老傅亲手给他带上了,但我没有,老傅跟我解释过,他说是希望我在十八岁以后再由家中耆老做主,挑一个最好的给我,连同掌家继承人的身份一并定下,我不信,因为我早就知道老傅写在族谱上的、继承人位置上的名字根本不是我,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陪着他把这一个可笑的骗局演完。

多少年了?数不清多少年了,我装疯卖傻的,一副不在乎老傅的样子,可实际上我真的能不在乎吗?我在林家住了十三年了,十三年里,我难道就真的没有想过我的爸爸在哪里吗?真的能做到完全不去想吗?世界上没有一个孩子不希望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我骗了所有人,包括写哥。

我多想跟老傅说啊,那条狼牙吊坠从来都不是戴在了澄澄的身上,而是化作钝刀生生刺进了我的心里,我每每看见它,伤口便会更深一寸,将本以释然的心境揪紧,你在和澄澄笑闹之间,我忙着修复自己,可修复的速度赶不上伤害,我就只能慢慢的被刺穿,随后便是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我真的好恨!

恨老傅,可就当我下定决心要离开他的时候,我回头看看,发现我的一切早已被他掌控,我的亲人、朋友,没有一个与他无关,我根本没有能力离开他。

恨澄澄,可就当我走到澄澄身边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眼眸清澈,将手里的糖塞到我嘴里,担忧的念叨几句“你怎么又没吃饭,本来胃就不好,疼的打滚的时候别来找我……”过后,我就又心软了。

我想,他也不希望自己是私生子对吧?错的应该是陆茵茵那个不负责任的母亲,还有老傅那个不计后果的父亲,澄澄又没有错,他可是十六年都不知道自己亲生父亲是谁的呀,可我转念又一想,我呢?我也是十三年没有亲生父母啊,即使后来有了,我也没过上多舒坦的日子,爹不疼娘不爱的,还不如没有的时候,我又错在哪儿呢?

所有人都在说我不如澄澄,可谁考虑过我?我从小就是生活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平房里的,穷困了那么多年,我野惯了,我没心思、没见识、我自问我跟老傅根本就不是一个阶级的人,老天突然有一天要我回到老傅的身边,我能怎么办?从来没有人教我怎么在他的阶层为人处世,但有人会去教澄澄,我能怎么办?

澄澄紧盯着我把一整条松鼠鳜鱼吃下去,才放心了,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睡了,我就坐于一侧静静的看着他,“情到深处”时,我伸手描他的眉眼。

他跟我长的一点儿都不像,性格也不像,可他确确实实是我的亲弟弟,我真的能做到狠心报复他吗?我细细回想从前,这一世就不必说了,就说上一世,我嘴上说的那么讨厌他,可实际行动上呢?

我记得他的生日,记得他的喜好,了解他的一切习性。我知道他对花生过敏,所以哪怕我再喜欢花生,家里也再没有出现过一勺花生酱,我知道他不会喝酒,所以知道家里有宴会的时候我都会尽量赶回去帮他挡酒,我知道他不擅交际,所以柯益一有什么外派任务的时候我都以旅游为由跟着他一起去,我知道他其实也很孤独,所以我不管做什么都会想着点儿他,装作嫌弃的样子也会带着他一起玩。

到最后他手机紧急联系人填写的都是我的电话号码。

我很烦他,但我从来做不到不管他。

这就叫贱。

以前我觉得,我活了不到三十岁就死了,我可真是太惨了,但现在我想,我可真是走了狗屎运才会活那么久。

我抽泣起来,肩膀微微耸动,起初还能憋着,可是越往后便越难过,我捂住了面庞。

“乖乖……”

小叔把我搂紧了,我就靠在他肩上哭的昏天黑地。

多可笑,所有的一切都很可笑不是么?小叔有害我的心思,现在我却靠在他怀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