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二娘咂了口烟,缓缓吐出,道:“你老人家遇人不淑,但却生了三个好儿子,比起我这个没儿没女没依靠的小寡妇,可不知强了多少倍。”
宋妈妈欣慰一笑,道:“老婆子这辈子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也就这三个儿子还行。老大在宫里当差,虽说不大自由,回来的时候少,但家书寿礼养老金,一样也不曾少过。老二在外面做买卖,不说豪富一方,在巴蜀却也没几个人比得过他。老三受他二哥资助,与八位朋友在烟雨湖立了九座寨子,各寨相互通连,合称为‘连天水寨’。多承寨中弟兄抬举,让我儿坐了第二把交椅……”
“请恕萧某冒昧。”萧溪水突然打断了宋妈妈的话,握剑走向宋三郎,“宋二当家,我想请问,现在连天水寨是谁在做主?”
宋三郎道:“我大哥玉清欢是连天水寨的总瓢把子,不论以前还是现在,寨内诸事皆由他一人做主,未曾有过更变。”
萧溪水道:“东门剑主召集同天会会议,其他会主能来的都来了,玉清欢为何不来?”
宋三郎道:“我大哥身体一向不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难道萧掌门不曾耳闻?”
萧溪水冷笑一声,道:“是身体不好,还是没脸见人?”
宋三郎眯起眼睛,道:“萧掌门,你要的交代,我们连天水寨已经给了,你还想怎样?”
萧溪水道:“我只想要一个真相!”
宋三郎握紧刀柄,道:“莫要欺人太甚了!”
萧溪水撩衣后撤,拔剑在手,道:“玉清欢不肯露面,你既是连天水寨的二当家,今日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萧某这柄剑,绝不归鞘!”
宋三郎怒极反笑,道:“漂亮话我不会说,但若要豁命,我宋三郎奉陪到底!”
宋妈妈怕他二人打起来,紧紧拽着宋三郎不放,又向萧溪水道:“萧掌门,你一向精明,怎么今儿个倒糊涂了?我儿什么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却来惹他做什么?他是个野孩子,打小就跟人家豁命,豁到现在,少说也豁死了几十号人,可曾有过闪失?就算他不是你的对手,豁上这条性命,换你一条胳膊一条腿,也是不难的。你是个文雅人,何必跟他一个莽夫置气,犯不着。你有什么冤情,只管跟我说,我老人家替你做主。”
萧溪水不理宋妈妈,仍向宋三郎道:“这是我们两家人的恩怨,本不该到处喧嚷,但我那两位弟子死得不明不白,我这个做师父的,没法儿跟他们的家人交代,只好把这件事当众说出来,请大家主持公道了。”
宋三郎收刀入鞘,道:“我们连天水寨问心无愧,随便你怎样。”
东门夜雨叹了口气,道:“你们真是一点团队意识都没有!云少主还没走,你们就开始斗,再忍个一时半刻就会死是不是?要不是云少主在这里,我真想一人给你们一脚!”
云天行听了这话,心里暗暗好笑:“常听人说,东门夜雨是个随性的人,想到什么说什么,没什么顾忌,今日见了,倒是一点也不假。”又想:“同天会联合了一百一十九方势力,确实是一个可怕的存在,但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多方势力间矛盾尖锐,且会主们各怀鬼胎,不能齐心,只要善加利用这一点,云门即便身处弱势,也未必一定就会败。”
东门夜雨走到萧溪水面前,夺了他的剑,反手丢回鞘中,道:“你们两个要豁命,最好到外面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这里是巴山城,不是修罗场,打坏了东西,可是要赔的。”
花总管听这话头不对,忙上前打圆场,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不要伤了和气。”又向萧溪水道:“一向不曾听说你们两家有什么恩怨,萧掌门向连天水寨讨要说法,却不知是为何事,能否详细说明?”
萧溪水道:“一个月前,我托两位弟子外出办事,一来一回不过两日路程,可他们一连去了三日,都不见回来,我怕他们遇上麻烦,就带人去接应,途经烟雨湖,听两个过路人议论,说湖边飘着两具尸体,眼珠子都被人挖去了,模样十分吓人,我忙带人到湖边去看,果然发现了两具尸体,让人打捞上来,正是我那两个弟子。烟雨湖是连天水寨的驻地,他二人不明不白地死在那里,我当然要向连天水寨讨个说法。”
宋三郎“嘿”的笑了一声,道:“尸体在烟雨湖里发现,就是我们害的,那司徒鹰隼死在巴山城内,又当如何论处?倒要请教萧掌门,你可见有缺刀门的人,来向东门剑主讨说法?”
宋妈妈拧了宋三郎一把,道:“我儿,你就少说两句吧。”
宋三郎道:“娘,你别怨我话多,都是这姓萧的太欺负人了!我们连天水寨跟他们浣花剑派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谁会平白无故去害他徒弟?他找不出真凶,就来缠我们,硬说是我们害了他徒弟,还要我们交出凶手,不然,就将此事公之于众。我们连天水寨一向规矩,不曾仗势欺凌过谁,更不会无故害人性命。他看我们老实,就蹬鼻子上脸,纠缠不休。须知会咬人的狗不叫,若逼得急了,我即便豁上这条性命,也要他知道,我们连天水寨不是好惹的!”
宋妈妈叹息一声,道:“我儿,为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就跟人家豁命,无论遇上什么样的麻烦,动武从来都是下下策,是无奈之举,你可要尽早明白这个道理呀。”拄着明杖,向萧溪水走去,突然脚下一绊,身子向前扑倒,萧溪水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道:“小心了。”
老人家趁机在萧溪水腰上捏了一把,咧着嘴笑道:“哎呦,萧掌门可真是一位热心的勇士。以前我老人家在路上跌倒,没一个人敢来扶,都怕我讹他们,呵呵,你说这是个什么世道。萧掌门,你不怕我讹你吗?”
萧溪水道:“我倒是不怕讹,就怕人家占我的便宜。”
宋妈妈有些尴尬,慢慢缩回手来,道:“萧掌门,我儿性躁,一句话说不着,便要跟人家豁命,你跟他要说法,那不是自讨没趣吗?你要我吧,啊,不是,你跟我要吧,我老人家虽不是连天水寨的人,但在寨子里也能说得上话。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跟我说,我老人家不偏不倚,保证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另外,听说你痛失挚爱已有两年多了,不知可有续弦的念头?”
裘人烈哈哈大笑,道:“萧兄,你艳福不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