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道,太原城,河东节度使衙门(或者也可以叫天子行宫)大堂,众多武将聚集一堂,气氛有些压抑。
诸事不顺,端坐于大堂主座的大唐天子李隆基发现,他好像有点压不住军中大将了!
此前下达进攻河北的军令,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执行不下去。
他说要打河北真定,结果王忠嗣拿下了河东忻州。
这种感觉,就有点像食客下馆子点了一盘饺子,结果店家端上来一碟包子,让他怀疑人生!
“都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基哥双目死死盯着王忠嗣,恨不得将对方骨头拆了以泄心头之恨!
基哥的问题无人回答,众将都看向王忠嗣。
而王忠嗣则是觉得自己此前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尽了。
现在已经无话可说,因为无论如何,你也叫不醒装睡的人!
“王忠嗣!当初河北贼军兵力空虚之时,你不遵从圣旨,不肯出兵河北真定!
如今河北兵马已经回防完毕,并在真定、信都一带布防!
时间都被你白白耗过去了,你该当何罪?
领军劳而无功,还贻误战机,你又该当何罪?”
基哥指着王忠嗣大骂道!
他喘着粗气,环顾大堂内众将,却是惊恐的发现:此刻在场这么多将领,居然无人附和自己!
连个唱和的人都没有!
气氛一时间陷入极度尴尬之中。
不过王忠嗣终究没有反叛的打算,他不得不站出来对基哥叉手行礼说道:
“圣人,河北一马平川。敌军哪怕此前云集于邺城,若是要支援真定、信都等地,骑兵风驰电掣,一两日脚程而已!这些兵马更是可以分进合击,袭扰我军粮道,断我归路,阻我斥候。
此前是皇甫惟明有诱我军深入之意,故意造出河北腹地不设防的假象。
若是我军贪功冒进,而粮道被贼军截断,则有社稷倾覆之险。
请圣人三思啊!”
这些话王忠嗣都懒得再去说了,明摆着是套,为什么要去钻呢?
这一两个月以来,皇甫惟明麾下的河北叛军,就像是个摆弄骚姿的妓女一样,军队来往于真定和邺城之间,故意给官军斥候一种“河北兵马调动频繁”的假象!
又像是补给,又像是调兵,又像是回防,搞不懂那帮衰人在干什么!
当时王忠嗣也看不透皇甫惟明想玩什么套路,但他不想跟皇甫惟明硬碰硬,而是选择出兵北上先打史思明,把河东先扫清再说。
如今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证明,皇甫惟明之前采用昼伏夜出、大军换皮套娃之计,已经将主力部署于河北腹地,老弱替换到邺城。
就等着官军来真定打一场天时地利与人和都不占的梭哈之战,然后把官军主力一波带走。
官军中好多善战者都看出来了,不到关键时刻,谁先出手谁先死!
唯独基哥看不出来!
或者也可以说基哥是比较讲究兵法里面的“以力破巧”,用士兵的大伤亡,来换取攻城略地的迅速快捷。
选择什么战略,完全出于对未来战事的预计,谈不上谁好谁坏,历史会证明一切,世间没有后悔药。
面对王忠嗣的陈情,基哥面色阴沉不说话。
“大唐,已经耗不起了。秋收之前,务必要出兵。”
基哥忍不住当着众将的面,长叹一声。
“圣人,再忍几個月就好了。
叛军长期没有进展,又无长安、洛阳这样的大城。
久而久之必定人心浮动,兵锋不可持久。
请圣人稍安勿躁。”
李光弼对基哥抱拳行礼道,心中暗暗叫苦。
他很清楚,王忠嗣现在玩的,叫“威慑战略”。
看上去波澜不惊,实则非常高明。
只要有驻扎河东的这支绝对精锐在,河北叛军就不敢到处乱窜。皇甫惟明不得不将大军主力,部署于河北东线!
虽未恶战,实则牵制了贼军大部分兵力。
河北贼军若是不管不顾南下河南,则官军可以从河东出真定,袭扰河北腹地。
让贼军在河南与河北腹地间来回拉扯。
但现在皇甫惟明就是明摆着在引诱官军出兵河北,在时机不成熟的情况下,就没必要去跟贼军决战。
至于基哥说的那些理由,什么大唐拖不起啊,粮秣给不起啊之类的问题,这不是军人该考虑的,这是天子跟宰相的问题!
“闭嘴!你说这些话是安的什么心?
听闻你是王忠嗣义子,你们二人是不是沆瀣一气想架空朕?”
基哥被李光弼给搞破防了!直接给对方扣上了一顶大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