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屋里,陈东辉去拿了保温瓶,给大家泡了茶,几人围坐在火塘边聊天,详细询问宋阳以往打猎时遇到的事情。
而冯晓萱则忙里忙外,先在火塘里生了火,淘米放进铁鼎罐里煮上,交待给陈东俊看着,自己拿着筲箕和镰刀,去自留地里摘菜。
别看常说“穷得烧鼎罐”,但实际上,用鼎罐煮出来的米饭特别香,尤其是最后慢火烤出的贴在锅底的金黄锅巴,吃起来满嘴留香。
铁鼎罐的盖子被蒸汽顶得咕噜咕噜直响时,冯晓萱轻快地回来了,筲箕里放着一些洗好的鱼腥草、冬寒菜和香菜。
冬寒菜,也叫东湾菜或冬碗菜。
在宋阳的记忆里,他吃过很多年冬寒菜,和鱼腥草一样,堪称那些年的救命菜。
冬寒菜说不上有多美味,但那清新的味道,即便后来尝过各种佳肴,依然让人难以忘怀。
这是一种古老的蔬菜,生命力顽强,摘了又长,四季不绝,尤其耐寒。
割掉鲜嫩的部分,不久又会长出新的枝叶。巴蜀的冬天,因为有冬寒菜这类顽强的蔬菜,田野才充满生机。
家家户户的餐桌上,也因为冬寒菜,在寒冬中有了一抹绿意,所以它成了常见的家常菜,只是到了后来,渐渐沦为野菜。
冬寒菜一尺多长的主茎圆润饱满,上面长着细细的绒毛,一根根更细的叶柄从主干呈放射状伸展出来。
顶端的叶子近乎圆形,有缺口、起伏和锯齿,像女人散开的裙摆,叶脉如同鼓起的花边,叶子有的地方裂开,有的地方皱缩扭曲,但在叶柄处又收合成心形,如同束着女人的细腰……
冯晓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桌边,先捋下冬寒菜嫩绿的叶子,再摘下细细的枝条,一边折断,一边撕掉叶茎外那层透明的皮,手上渗出些许有些黏手的汁液。
主茎有小指头那么粗,肥实饱满,撕皮也相对容易,到了嫩尖部分,就没有筋皮了,叶片越来越密集,毛茸茸的小芽最为鲜美,可惜每棵只有一两片。
宋阳小时候也没少摘这东西,没少吃到筋皮,没少被母亲责骂,说他偷懒、做事不细心。
一顿饭即便有再好吃的菜,被骂上一顿也觉得没了滋味,都是这冬寒菜惹的祸。
关键是在那些艰苦的岁月里,冬寒菜提供了温饱,但宋阳真没觉得它有多美味,因为这菜比较费油,没有油的话,吃起来像猪草一样粗糙。
即便上辈子生活不如意,重生这一世,宋阳看到冬寒菜和看到红薯一样,都有些头疼。
也不知道今天冯晓萱会怎么烹饪这冬寒菜。
随后,冯晓萱将鱼腥草掐成两三公分长的小段,装在碗里,然后切了香菜,放了水豆豉,加入一些油辣椒和调料,简单搅拌后,这道菜变得红白绿相间,看着很有食欲。
鱼腥草加香菜,都是有着独特香味的食材,搭配在一起堪称绝配!
接着,只见冯晓萱从橱柜里端出一个小瓦盆,里面是泡发的干竹笋,还有一碗豆腐和一碗用小瓦盆泡着的、看上去像灰黑色布片的东西……
宋阳仔细一看,心里很是惊讶,那东西竟然是清洗好的毛肚,这可是值钱的好东西,太奢侈了。
就连陈东辉也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好东西啊?”
冯晓萱瞟了宋阳一眼后说:“这毛肚是我爸送来的,本来打算中秋的时候吃火锅,今天就提前了……外公说鱼腥草是治疗消化不良的良药,这些绿油油的冬寒菜,吃火锅容易油腻,它又能清肠胃,等会儿大家敞开了多吃点。”
听到这话,宋阳不由咧嘴笑了笑,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当“干饭人”的情景,心想今天应该不用为此发愁了。
难得吃一顿毛肚火锅……先去趟厕所,把肚子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