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最近几天战备加强的缘故,食堂内很多营里工作的干部,都没有往常那么活跃,诺大的食堂,几乎都没什么开口交流的声音。
大多数人都是低着头在那吃饭,一声不吭。
陈钧他们两个打完饭,端着餐盘随意找了个餐桌坐着,可能是看出他跟平时没啥区别吧。
梁参谋好奇的盯着陈钧看了一会,低声道:“陈副,这两天营里一直都在传要打仗了,今天二连那边开始整体写绝笔书。”
“指导员也在做最后的动员,伱说咱们什么时候会动身?”
“你是过来套我话来了?”
陈钧抬头瞅了眼老梁,发现这家伙也没有平时那么活跃了,眉宇间平日里的轻松,已经消失不见。
被一种愁绪和坚定,这种复杂的情绪所环绕。
看他这么慎重,陈钧也不好再扯皮,干脆换了个问法:“老梁,那如果旅部真的下令全线开拔,你怕嘛?”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怎么可能会怕。”梁科翔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可过了一会,等老梁这股劲下去后,又沉默着夹着菜往嘴里送。
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没有当兵前碰到这种事情,我肯定怕,我也才二十几岁的年纪,美好的生活刚刚开始,上还没好好孝敬父母。”
“下还没有结婚生子,自己也还没实现心中抱负,打仗,确实会让我感到恐惧,不安。”
“但当兵后我不怕了,我刚毕业下连那会,有个老班长说过一句话,一直到现在我都记得非常清楚。”
“原话是,咱们当兵的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退役走的时候,带走的是荣誉,所以要在服役的期间,多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这话听着像是许三多说的,可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在有理想的地方呆着,地狱也是天堂,在有希望的日子里,痛苦也成快乐。”
“今天二连开会,指导员说兵种没有好坏,当兵苦,当好兵更苦,因为每一个好兵都会一次次突破自己的极限,不断超越。”
“战争随时可能爆发,如果一个军人认为战争离他们很远的时候,那么这场战争一定就走到了跟前。”
“我怕死,但当战争来临的时候,我,绝不后退,我会用生命向使命承诺,假如战争爆发,这就是我的回答。”
“.”
中午吃饭期间,老梁嘀嘀咕咕的说了很多。
陈钧全程都在默默的听着,他知道,这是梁科翔感觉这次作战不可避免了,在心底里认为自己是最后能说话的人。
所以跑过来谈谈他内心的想法。
这些,陈钧都理解。
无论王牌部队再怎么声名显赫,再怎么名声在外,可组成王牌的单位,终究还是一名又一名普通的军人啊。
当战争即将来临时,他们也有很多话要交代,不敢跟家里人说,只能把隐藏的话,说给最亲近的战友。
很显然,梁科翔在一营没有特别亲近的战友了,动员大会结束后,就匆匆跑回来。
把他当成了最亲近的战友。
在有理想的地方待着,地狱也是天堂,在有希望的日子里,痛苦也成快乐。
这就是军人的使命缩影啊。
陈钧默默的听着老梁的话语,期间没再打断,其实关于战争的心得,他比梁科翔要深刻的多。
因为突击队对比常规化部队,接触的环境要严峻的多,也恶劣的多。
知道为什么突出重围的战友,会放弃自己生的希望,再重新返回战场吗?
这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一个信念:同生共死。
队长身负重伤,副队长救队长,班长救副班长,副班长救战士,队员救队长,队长救队员。
战友情深,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无数个日夜同甘共苦铸造的钢铁军魂。
但这些心里话陈钧不能和别人讲,包括这次战备最终的结果,他也不能讲。
安静的坐着,听一个老兵讲讲他的心里话挺好,可以适当的释放下内心的憋闷。
两人吃完饭。
陈钧没有让梁科翔回二连,而是带着他从一连开始视察,看到哪个宿舍里面战士没有午休,就走进去跟他们聊聊天。
话题也不固定,有时聊陈钧自己在军校的经历,有时和那些老兵吹嘘自己参加阅兵排练的辛苦。
要不就是分享下阅兵上场时,集合方队从广场路过,内心的感受。
做这些,陈钧可不是为了嘚瑟,本意也不是拿着自己辉煌的过往去炫耀什么的。
毕竟战备期间,全营的动员工作都开展了,这时候营里的干部,怎么着也要有点行动。
当然,带上老梁也是为这家伙积攒点人缘,同时分散战士们的注意力。
六月底很快过去,迎来了七月初。
这段时间全营的战士,几乎每天都紧绷着一根弦,等待着上面随时下达的指令。
营里的训练也几乎都停了,上午和下午,甚至是晚上,时时刻刻都在全副武装待命。
陈钧在这期间,也尽职尽责的做好一名营副的工作,一开始还带着老梁四处溜达。
后来就是跟着营教导员,实时关注营里的状况。
这次战备也让陈钧记忆深刻。
他看到有人明明害怕了,可却依旧坚持在第一线岗位上,他也看到有战士明明失了方寸,有些慌神。
但每当陈钧过去要和他聊聊时,战士的回应依然响亮且坚定。
车炮场,步战车隆隆作响。
军旗下,一队队战士待命出征。
这,就是军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