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日,一早郑直从曹家回到家,就准备去羊肉胡同,不曾想半月未见的郑墨已经等着了。
“俺用了一旬的工夫盯着他,发现他每日都会在巳时三刻发病。”郑墨一边抽烟一边讲“在这之前,总还算认得人的。叶家主母该是也晓得,故尔每日都会让看门的老仆在此之前带着在胡同里转转,听人讲对他有好处。俺昨日就雇了两个无赖将那个门子引开,原本打算将那位叶公子掳走,不曾想恰好集贤街上有人讲了句,巳时三刻。那位叶公子听到这就发了病,一边嚷嚷一边跑了。冲到象宝坑那,人就一头栽下去了。”
郑直点点头“有字吗?”
“侄子字灼之。”郑墨收敛心神“家父取得。”
“熟灼之,明其兆。”郑直看的书不多,记住的更少。可对《周礼·卜师》还是记忆犹新,无他,算命必备“明日你叔父他们启程后,来找俺。”
赵耀庆眼见着无法预支银子,竟然故意挑了这么一个日子离京,来恶心他。明日就是奉天殿唱名,眼瞅着就是不想看他好。
“侄儿预祝叔父六元及第。”郑墨收拾心情,赶忙讲了句吉祥话。
“跟着俺,不必讲这些。”郑直拿出烟,郑墨赶紧给他点上“俺这人不是好人,处久了墨哥就晓得了。可是跟着俺的,谁也没背亏待。当然,不想跟着,也行,讲出来,好聚好散。若是背后下黑手,俺也不会手软。”
“侄儿想的就是跟着叔父,绝无二心。”郑墨赶紧表忠心。
“俺不在乎墨哥咋讲的,俺要看墨哥咋做。”郑直吐出一口烟气“墨哥跟俺就一次机会。”
打发走郑墨,郑直坐车来到了羊肉胡同。前个儿听了施懋讲的直隶境内的惨况,他承认怕了。不是怕旁的,而是怕报应。真定府城一场大水,老天爷都拿雷劈他,还让他住了两回诏狱,可见多么天怒人怨。而三不牙行倒账,孔方兄弟会会票倒账,破家何止万千。虽然这并不是郑直想要的结果,甚至他都没有预料到会如此严重,可他终究于心难安。
“咱们有句老话,财不露白。”边璋听了郑直的担心还有想法,有认同的,也有反对的“积阴德这没错,可是大张旗鼓则没有必要。俺们的目的是救更多的人,只要目的达到不就成了,何必去在意用什么名目。”
郑直想了想“师兄讲的对,是俺邯郸学步了。”他想到的办法,就是以类似藁城同善会的名目来召集一帮人,再借着他们的名义拿出银子给各地捐衣捐物,可显然边璋想的更多。
“俺们是师兄弟,何必如此。”边璋无可奈何“俺这一阵也在想城外的事,可想的再多也就是在县里施粥。若论魄力,俺是不成的。”
“二位是在表功?”一旁的冯铎少有的揶揄“俺就想着躲在城里,哪都不去,根本就没想着这些。”
郑直和边璋二人哭笑不得,不过气氛也活跃了起来。奈何这法子真的不是张嘴就来。众人合计了一上午也没有头绪。吃完饭,郑直辞别二人,出了羊肉胡同,并没有按照之前的筹划去看叶大娘子,而是直奔刑部大牢。思来想去,唯有江侃能够有本事做这些。
一个多月不见,江侃胖了些,他的解释是“心中无事天地宽。”顿了顿“恭喜了,郑状元。”
“寒碜俺是吧?”郑直并不意外,毕竟有孙汉这个大漏斗“放心吧,俺又找到了新得证据。”
“哦?”江侃很有兴趣。
“那个女人可能不是死在你家的。”郑直低声讲“是验尸的仵作讲的,不过人跑了,俺在找。”
江侃不置可否。
“你咋了?”郑直赶忙追问。两个人一起做了那么多怪事,早就熟识。也因此,他才不愿意与江侃过多见面。
“除了这件案子,可能我还牵扯别的案子。”江侃斟酌之后,低声道“去年年底,东厂一个千户来问我关于真定的事,我没搭理他。原本以为那厮会穷追不舍,却不想之后再没有来过。”
郑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姓白?”他收到消息,东厂久负盛名的刑名老手白石白千户从南京入京了。奈何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有人见过对方。
“不是。”江侃摇摇头“姓石。”
郑直瞬间想到了石文义“身高五尺二寸左右,一只眼大一只眼小,河南口音……”
“看起来很壮,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那款的。”江侃接话。
“那就没错了。”郑直低声道“年初死了,被一个叫马蜂的宰了。”
“难怪。”江侃一听,兴奋的笑了起来“肏,这几个月我吃不好睡不好,就怕……原来是死了。呵呵呵!”笑过之后突然正色道“快点,有什么赶紧问。”
“问啥?”郑直莫名其妙。
“你小子总是临时抱佛脚。”江侃撇撇嘴“我还不知道你,一定遇到了难题。”
“屁。”郑直一副无赖模样“俺就是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如今啥状况,怕你想不开。”
“真的?”江侃狐疑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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