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夜,郑直熟练的来到一家喧嚣的酒楼后巷。这里已经有不少乞儿、无名白散坐在四周,他转身就往外走。
身处绝境,尤其晓得有人要置己于死地,让郑直的警惕心十分高。借着月光,他发现巷子里的乞儿和无名白都长得太强壮了,这在旁的地方从没有出现过。京师之所以有那么多阴暗角落,就是因为每一伙人都有各自的地盘,而每块地盘又不足以养活那么多壮汉。
“站住。”果然,片刻后郑直身后传来了呼喝,可是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
“有让他跑了。”钱宁得到消息,皱皱眉头“果然是差点做了武状元的人。”
郑直是在武举会试登榜前两日被抓的,为此,原本公推的会试头名就花落别家。也不是外人,郑家十嫂的兄长许泰。之后太子更是在右顺门进行了一次不是殿试的比试,名为‘天黑请闭眼’。依旧是许泰拔得头筹,甚至因此被主上加恩破例署升三级。也因此,这大明头一位正儿八经的武状元名头就落在了许泰头上。
其实在钱宁看来,若是郑直在,就没有许泰啥事了。盖因为随着他对郑直底细了解的越深,越感觉,之前小瞧了对方。乖乖,欺兄盗嫂,杀人越货,贪财好色,可以讲吃喝嫖赌杀五毒俱全。若不是消息来源绝对可靠,他都不敢相信,这是那个两年前仗义相助的白脸书生。
“花红太少了。”钟毅对于钱宁所谓的英雄惜英雄一点都不感兴趣“增加到一万两。”
郑宽晓得钟毅和郑直关系好,所以隐晦的将在肥羊坊附近见过郑直的事告诉了对方,期待钟毅可以对郑直施以援手。却不想钟毅出了郑家就找到了钱宁等人,发出暗花,先用一千两,然后三千两,五千两,如今又是一万两银子来要郑直的脑袋。
“这么多?”焦洵有些肉疼。
“六七千就够了吧?”郭勋也附和一声。
孔方兄弟会倒账了,受此影响京师、直隶、乃至山西,山东,河南都百业萧条。他们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后果,如今朝廷抽调了各衙门正在穷纠此事。原本郑直待在诏狱,大伙虽然心里不放心,却总算没有动杀心。奈何郑直这个蠢货从诏狱脱狱了,没有人敢赌,赌郑直在得到孔方兄弟会倒账的消息后,不会用他们的人头换一条命,所以郑直必须死。
“这就没意思了。”钟毅点着烟“这事抖搂出来,那就不是几千两银子的事了,而是咱们的脑袋。我无所谓啊,老婆孩子在四川,要跑等咱们被砍了头都来得及。可是诸位呢?”
郭勋不吭声了。
“那你们瞧着办吧。”焦洵不吭声了。若是上个月,他可不怕钟毅的威胁,毕竟有张延龄。可是这月不一样了,后宫中传来消息,因为东厂抓捕郑旺,并严加拷问,帝后失和了。而外朝早就对张家不满的那些大头巾也瞧准时机,正在将张家做过的,没做过的不是人的事,一股脑写在题本里送到了通政司。这事太大了,大到掌控通政司的张家姻亲礼部侍郎兼通政使沈禄告病假了。
“不是俺抠唆。”郭勋委屈道“这买卖倒账了,之前从俺这拿票的那些人,都堵着门要银子,否则就去出首。俺挣得那点都赔进去了。”
“差不多的了。”钟毅冷笑“你们每个人前前后后分了多少,都有账。两千五百两拿不出来,那就黄泉路上见。”讲完起身“不过我告诉你们,这小子烂命一条,如今真的不怕大家一起死。所以追杀就追杀,别想着动他女人,否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焦洵脸色一僵,愤愤不平道“俺们不动手旁人拦得住?”
“那就派人在外边保护。”钟毅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去“不是保护他的家眷,而是保护咱们的脑袋。”讲完带上斗笠出去了。
钟毅如此约束众人,并不是和郑直感情深,而是真的如同他讲的,麻杆打狼两头怕。如今郑直在明,他们在暗,只要不动对方家眷,郑直那种山西老细一定舍不得拉着所有人一起死。至于郑直死了之后?郑家的十娘子听人讲也是个常年习武之人,能不能打,不重要,身材一定好。最起码比他家的七姐好。
月色清冷,刚刚的厮杀声散去,众人将花牌堵在了一家珠玉铺子里。可是因为里边情况不明,前前后后进去四拨人,没有一个出来。
“烧了,扔火把。”外边的人大吼,立刻有火把被扔了进来。
郑直初时还坚持着捡起火把扔了出去,可是几次之后,放弃了。更可恶的是,他们还在外边放火,这是要活活烧死他。
出去?一定死的很难看。郑直拿出唯一的药丸瞅了瞅,终于还是没有吃下去,还不是时候。拿起地上的一把刀,开始凿地面,这地是石板的,可是刚刚打斗,他才无意中发现,石板之下并不是砖石或者三合土而是土地面。他还有机会,自然不是奢望挖地道,而是挖一个小坑,容身就好。
奈何郑直挖土的速度比不上火势,到了最后,他连捂嘴防烟的尿都没了。之前太着急,就想着用尿打湿地面好挖,却不想顾此失彼,两边都没有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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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捂着口鼻,来到门口瞅了瞅,那些人依旧在。郑直咒骂一句,开始跌跌撞撞的将屋内的死尸搬过来,老子就是不出去。
“谁家失火了?”孙汉看到窗外映红了半边天,从书房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