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坐车。”始终不发一言的郑修立刻提出折中的主意“快快,路上再讲,否则再耽搁下去,天就亮了。”
正在此时,刘六凑了过来“五郎,边先生来了。”
“啥?”郑直一愣,哭笑不得,赶紧让诸位兄弟准备,自个则跟着刘六来见边璋。
“俺今个儿三更的时候就骑马来了,城门一开,入的城。”边璋一边讲一边从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师弟打俺埋伏。”递给郑直。
昨夜他回到家中,娘子告知他,郑直派人送来一封信,说是年礼。
边璋也没放在心上,估计是郑直酒醒了,又找着由头给他送银子的。不想打开一看,吓了一跳,是张五万两的银票。这才顾不上一切,快马赶了过来。
“师兄对俺可有亏心?”郑直开口询问。
“……”边璋涨红脸,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不亏心?那些银子他只能违心收下。亏心?他坦坦荡荡,哪里亏心“升米恩,斗米仇。师弟,俺讲过,为兄不是圣人。师弟好大的局面,俺有时都心生摇曳。一旦你给的太多,俺会更贪心的。”
“可俺也晓得,功赏过罚,才能砥砺人心。否则,所有人都看到师兄为俺忙前忙后,结果啥都得不到,会寒了人心。”郑直也有理由“至于始终担心的,俺想过。”
“如何?”边璋好奇追问,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他一再思索,都没有一个周全的答案,才索性从源头掐断。
“砥砺前行。”郑直笑着将信封塞回边璋手里“师兄的心魔,又何尝不是对俺的鞭策。俺为了不让师兄坑俺,只能不断向前。只要俺比师兄快,师兄就算要卖了俺,也得考虑划不划算吧?”
边璋哭笑不得“砥砺前行?”
“深自砥砺。”郑直拱手“反正师兄也来了,不如跟着俺一起投帖吧?”
“俺家里也有一堆亲戚。”边璋想了想,将信收了回去“若有一日,师弟跑不动了,告诉俺一声,希望那时,俺还守得住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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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一定。”郑直应承一声,却没放在心上。只毕竟只要郑宽在,他就无恙。人都是有惰性的,哪怕一桩桩一件件就在眼前,童儿郑直还是习惯性的用依赖来搪塞。却忘了钟毅总给他讲的一句话‘靠山山倒,靠海海干。人只有靠自己,才能走得远,走得稳。’
送走边璋之后,郑直就跟着郑傲等人,按照之前讲好的,去城内各处飞帖。朱千户等人昨夜已经被他放了假,回去过年。刘六刘七家里离得远,况且面前已经送回去了白花花的银子,昨晚又得了不少,因此并没有因为无法回乡而沮丧。
郑直不想太过招摇,只是让贺五十驾车带着兄弟几人。之前他只在京师走过几处,如今才大开眼界。
郑直以为他们起得早,出来的早,可是到了街上,才发现,比他们早的大有人在。这还就算了,不管是王巡抚的察院、王巡按的察院、熊知府的府衙、孙知县的县衙还是颜守备、朱指挥、崔指挥的私宅外都早已排了一大队人。
“飞帖?这些老爷哪一位不是诸事缠身。人家若不是看到了真人,哪个记得谁是谁?”郑伟面对郑直的疑惑,理所当然道“接福袋里的名帖,谁又会在意有谁?”
“那何必再去放帖子,直接等着就是了。”郑直不明所以。
“如此,又咋晓得十七你不是顺路捎带呢?”郑健不甘示弱“那接福袋里的名帖,自然有人在意没谁。”
郑直想了想“也就是你来了,俺或许不在意。可是你没来,没有专程而来,俺很在意。”
“对喽。”郑伟和郑健同时击掌“就是这个理。”
果然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郑傲,郑修,郑仟互相瞅瞅苦笑,这些道理他们听着都头疼,也从没有仔细想过。尤其郑傲,郑仟,他们不过是习惯使然,同时感觉有求于人,才如此。不想,内里门道如此多。
有了这个认识,众人对于东奔西跑的抵触倒是少了很多。
过年可是大事,不同于冬至,尚有酒肆营业,如今街上所有店铺全都歇业,甚至连勾栏也不例外。中午自然没地方吃饭,好在有贺五十这个货郎。烧鸡,猪蹄,饽饽,年糕,酱牛肉,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