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直又开始盯着车窗发愣,只是不同于大多数时候的胡思乱想,此刻他在不停地完善心中的筹划。
果然如同他所料,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郎英不过是江涌的学生。果然如同杨儒讲的,人的贪欲一旦释放,就跟猛兽挣脱了樊笼。果然如同郎英所讲,他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主,
在银子的催动下,在对方的协助下,在欲望的驱使下,二人整整一上午,就重新规划了郑直和边璋之前的筹划。
这一次不但井陉的煤矿,窑厂郑直要全部吃下,就连井陉的隐田郑直也要抢一大块。剩下的就是井陉的货栈,毕竟这里是通往山西的要道,皮货、药材、马匹,这些都是银子。
可以讲,要不是江涌如今人不人鬼不鬼,郑直永远别想做到这种地步。
不晓得多久,马车停下,外边传来了朱千户的声音。郑直走下车,立刻召集众人,告知午饭后动身,然后径直进了二门。杨娘子不在,杨婆子带着一个丫头正在绣花。看到郑直,慌忙起身。
“俺去元氏,一会就走。”郑直虽然一夜未睡,可是精神好的出奇,不停地搓手,似乎有千言万语一般。最终却化言辞为行动,扛起了对方,又夹住了杨婆子不知所措的丫头走进正屋。他要享用战利品,以此来宣泄内心的火热。
午后酒足饭饱的众人直接出城,过了绵蔓河转向东,从秀林转向南,跨越甘陶河,由梅庄村向东南入芦王川,沿割髭河,经张家庄、河应、塔寺坪、塔寺坡、王庄、北芦庄、南芦庄、割髭岭,越岭后进入元氏县界。 这段路长六十二里,过界之后再走五十八里,到达元氏县城。
走了整整两日,郑直等人赶到的时候,天色已暗,索性借住城外坻店。他之所以风风火火的赶到元氏县,很简单,郎英还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元氏县的煤厂,除了一家官营外,其余的全都没有官照。
郑直在井陉这几日,总感觉有种无力施展本事的郁闷。此刻得了这条消息,立刻有了主意。他没有那么多四千两银子,就算有也不打算给。况且元氏县的知县李严是五年前上任的,按照打听来的消息,此人年富力强。井陉县的好事,咋也不可能复制到元氏县。
郎英那日的话也提醒了郑直,县里对于山上发生的惨事大概晓得,却无能为力,毕竟民不举官不究,皇权不下乡。如此他只需要做的干净,那么元氏县的所有煤矿就都是他的了。而元氏县也有真定卫的两个百户所的屯驻军堡。
“五郎,何百户还有杜镇抚来了。”郑直正胡思乱想,朱千户走了进来。
郑直一听,赶紧脱了脚上的鞋,起身穿着膝袴,出去相迎。如同前两次一样,梅琏依旧能够在这里的屯垦卫所中找到熟人。于是这次郑直就让朱千户跟着梅琏一同去请两位军堡的把总。
何百户与杜镇抚自然晓得郑直的身份,原本是站在院里等着人家相招,不想郑直竟然连鞋都不穿就出来相迎,赶紧与对方见礼。他们都是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虽然二人都有六品官身,可是相比有功名有家世的郑直,还是自觉低人一等。此刻见郑直如此礼遇,不感动是假的。
“没说的,就按解元讲的干。”何百户是个爽快人,得知郑直的打算,立刻响应。
杜镇抚虽然只是一个所镇抚,可是也懂法,犹豫道“若是动静太大,只怕县里还是会查的。”
“你这鸟人忒的啰嗦。”何百户不等郑直开口,直接开骂“难不成解元公还会坑俺们同袍?”
“俺自然不会坑。”郑直赶紧道“日后,元氏境内所有的矿,监工都从两位兄长的军堡出。而且这次两位不用露面,俺已经找了人,日后场面上的事情,都是他来管。”讲到这,朱千户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边放着两锭一百两的银锭。
正在争执的何百户还有杜镇抚眼睛都直了,没法子,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们除了有把子力气,旁的实在不精通。再加上畏惧军法,也不敢学旁人私开煤矿,因此来银子的门路就屈指可数。
郑直指着朱千户放在桌上的托盘“这两锭银子,就算是俺送给两位兄长的见面礼。事成之后,俺另有一份厚礼送给堡内弟兄。”
“干了。”之前态度犹豫不前的杜镇抚这次直接爽利的拍板“这事若是黄了,俺提头来见。”
于是第二日入夜后,郑直带着匆匆赶来的刘三、朱千户还有三个家丁跟着何百户、杜镇抚等百余人拿着刀枪棍棒进了山。郑直没有趁手的兵刃,干脆把马厩里给马铡草料的闸刀卸了下来,扛在肩上打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