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晓得这二位闹脾气的时候,万万不要掺和进去。转身走出正房,来到廊下,搬了把椅子坐下。入夜了,想要绣花打发工夫都不可能。
正无聊间,就听到了前院有动静,不由皱皱眉头。这帮戏子好生不识趣,给你们吃喝,却不安稳。只是她可不敢离开,正游移不定间,就瞅见东厢房的杜妈妈走了出来,赶忙起身。
杜妈妈摆摆手,走向前院,显然也听到了动静。而鹿鸣更怀疑,对方其实晓得正屋里如今在干啥事。
杜妈妈瞅见鹿鸣,就想到了。稳稳心神,走出垂花门,来到前院“几位小娘怎么了?不晓得这几日家里有喜事?”
“杜妈妈。”刘耐惊儿行礼之后道“我正按着我们家老爷的曲子练,这位徐姐姐却横挑鼻子竖挑眼。是,我不是京里教坊司出来的,却也是从小跟着师父手把手学的。不敢讲略胜一筹,各有千秋总是有的……”
“呸。”徐琼玉直接打断了刘耐惊儿的话“杜妈妈,这曲子原本就是……给……我们练的。无论如何都要讲个先来后到,这杜丽娘就算……方大姐不行,怎的也该是我啊。”她对和方正霸的关系,还是讳莫如深。毕竟哪怕和郑直是有名无实,也足够让她感觉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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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霸一听,眼睛一翻“这曲子可是老爷给的我和妹妹。徐妹妹病着,就不用操劳了。”
方反霸无可奈何,却也感觉徐琼玉有些咄咄逼人。大伙都是苦命人,何必如此。人家什么都不求,白养着你,安安生生就好了。何苦来哉!
窦淑秀不动声色道“若不然等过几日得空了,请杜妈妈打发个人去五房问问我家老爷。否则,这戏会耽误了的。”
杜妈妈一直静静的听着,待众人讲完,这才笑着看向徐琼玉“徐小娘,你的病好了?”
徐琼玉直接道“我没病。前些日子不过是累了。”
哀莫大于心死,孙汉如此决绝弃她而去,徐琼玉就已经不想活了。奈何方正霸这贱人一直用各种鬼故事吓唬她,弄得她怕死怕的要死,整日间疑神疑鬼的。
原本以为余生也就如此了,却不想郑直送来了《牡丹亭》。她原本是不感兴趣的,可是在屋里听多了方家姐妹的排练,渐渐发现,这出戏就是为她而写。她就是杜丽娘,杜丽娘就是她。
这个无赖,为了得到她,竟然如此下作。不但要她的身子,还要她的心,徐琼玉当然不答应。可是这出戏仿佛有魔力,以至于她情不自禁的就带入其中,因此容不得有半点瑕疵。偏偏这个样样不如她的刘耐惊儿竟然接替了方正霸,出演杜丽娘,这让她如何忍受。方正霸也就算了,毕竟只是过了鼎盛之时,可刘耐惊儿压根就不够资格。因此开始不断在她们排练时,横挑鼻子竖挑眼。
“不,你还病着。”杜妈妈轻描淡写道“如今都分不清谁是内,谁是外,不是病着,是什么?”
徐琼玉语塞。
方正霸笑道“杜妈妈讲的对,徐妹妹的病还没好,赶紧回去养病吧。”
徐琼玉怒视方正霸,对方却浑不在意,对其她人道“快点快点,还有不到三个月,咱家还有什么事比太夫人的寿辰重要?”
杜妈妈转身走进二门,正房廊下鹿鸣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她赶忙整理一下衣襟,头鬓,走向还亮着灯的西厢房,都入夜了,还不睡觉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