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广看着窗外的繁花似锦,脑中想的却是刚刚和知府刘聪的不欢而散。俺们是内阁的狗,岂是你一个区区四品知府能够指使的?对方非但拒绝签牌,调拨机兵,弓手协助搜捕可疑人员,还以境内土民若是知晓缇骑在彰德府,定会受到惊吓为由,想要赶他们走。简直岂有此理,若是彰德府真的路不拾遗,哪里还会需要他们来此地查案。此刻他就是打算撇下刘聪,出城去磁州找分巡河北道兼马政兵备副使直接协商。
正愣神,车停了下来。
“掌柜。”车窗外传来动静“襄王府捧表献礼京师,恭贺皇太子千秋节的车队正在入城。”太子的千秋节是九月二十四日,每年各地藩王都会派出仪卫司或者牧群所等处武官捧表赴京师恭贺。
“回小繁楼。”叶广略微沉吟,改变了计划。他准备想办法借助一下这件事,倘若襄王府那边的校尉,还有赵府这边一同向刘聪施加压力,想必对方最终还是会让步的。毕竟藩王贡使若是出了问题,谁都别想好。
马车缓缓转向,不多时就来到了小繁楼外。叶广走出车厢,习惯性的扫视四周,很快就看到了马路对面停着的一辆马车。一个老叟和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在窃窃私语。在确认没有异常后,叶广走下马车,向着小繁楼大堂走去。此刻迎面从里边走出来一个人,瞅着模样像文士,可是却一点都不沉稳,想来不过一个俊秀捐监出身而已。想到如今来顺天府解元都只会偷香窃玉,勾搭良家娘子,叶广只能感叹,世风日下。
如同之前的每一次,文士从小繁楼走出的时候,没有一丝惊慌。却又有别于之前的每一次,目下他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文士姓文,单名一个士,山西人。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上当了,那个董天宝竟然骗了他,至少是隐瞒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刚刚文士无意中发现,董天宝告诉他的房间里住着的全都是锦衣卫。
至于文士为何能够全身而退,很简单他有一项绝学。依靠这项绝学,七个人也好,七十个人也罢,只要时间充足,都不是事。是的,他的这项绝学,可以让周围的一切静止。不过持续的时间很短,只能维持六十个数。一旦超过,一切又会恢复正常。他若想再用这本事,必须等六百个数之后,否则维持的时间只有几个到几十个数左右。
这项绝学与其讲是文士体会的,不如讲是老天爷恩赐。四年前他在山西跟着青龙宣教,途中遭遇官军围捕。混乱中和青龙失散,逃入吕梁山,机缘巧合之下,吃了一条奇怪的鱼,然后就有了这诡异的本事。靠着这本事,他在教内逐渐有了一席之地。这次若不是实在事关重大,他也不会特意从直隶赶过来。
上月,玄武堂干事刘良传回消息,由于各方掣肘,被带入边墙内的马匹和解救的汉奴并不多。不过他们遇到了同样一伙抢了鞑子的强盗,对方手里近两千匹良驹。已经谈妥,需要支付四万两银子。
青龙立刻命令调拨了四万两银子赶往怀庆府修武县准备交割,偏偏这批银子在大名被水贼劫了。追查银子下落虽然很重要,可当务之急是凑银子赎马或者动手黑吃黑。
青龙本着两手准备,让他带着教众,按图索骥,在大名府卫河河道内,如法炮制劫了定国公家的一艘货船。然后抢了将近小三万两银子。加上大名府,东昌府境内教众凑的,一共弄了三万多两银子赶往河南。
好不容易在安阳与彰德府教众捐献银两的队伍汇合,就传来了消息刘良等人失踪了,马群没有经过白径,他们只能都留在此等消息。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可一直等了半个月也没有动静。为了银子不出意外,他们经过多方考察,用京师学来的法子,将银子伪装成书籍,投入了广德长公主驸马都尉樊凯的产业彰卫当。
原本这法子万无一失,可谁都没有料到,彰卫当易主了。不管彰卫当的新东家是谁,银子不一定安全了。虽然这两年教内度支宽裕了不少,但是整整四万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他们只好寻了一处地方后,准备将银子提出来重新安置。
偏偏就这么巧,去彰卫当的路上,从山西赶来协助他的一个教众认出了在酒肆外马车旁抽烟的老叟,就是那群强盗的同伙。于是他们两个人脱离了队伍,守株待兔,终于等到了这个马贼头子董天宝。
眼下文士要赶紧弄清楚董天宝的身份是啥?刘良那些人真的是带着马潜逃了?董天宝不会是锦衣卫放出来的诱饵吧?想到这,他不由加快了脚步。文士瞅了眼从门廊外往里走的四五个青壮,不动声色的错开眼。虽然不晓得这些人的身份,可是吃公家饭应该错不了。瞅了眼路对面的马车,除了徒弟不晓得为何站在了马夫的另一侧外,一切和他离开时别无二致。
文士停下了脚步,盯着马车。车夫用胳膊遮住了脸,姿势显得很另类,似乎有意为之。突然车夫猛地躺倒,他身旁那人根本不是文士的徒弟而是董天宝。此刻对方已经用连弩对准了他,连续射出了数支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