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士隐突然惊觉,为何跛足道人不再跟着他,在看到女儿的那一刻,他就无法保持平和的心绪,已然是俗世中人了。
待听到女儿受到拐子的虐待,更是想暴起杀人,他确实不适合再出家。
突然想起一事,甄士隐连忙问道:“这冯渊冯公子是何人?我怎么听林姑娘说你和他的婚事?
你这就要成婚了?怎么如此突然?
这人人品如何,现下是做什么的?你切莫轻率地将自己这般嫁出去,若对方不是好人,你千万不要嫁。”
莺莲思及冯渊,眼睛盈满笑意,道:“爹,不用惊慌,冯渊对我很好。”说着将自己和冯渊以及黛玉当初发生的事一一告诉甄士隐。
最后道:“冯渊已经过了殿试,虽不是前三甲,也是头几名里边的,他说已经授予了官职,乃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甄士隐本想各种挑冯渊的不是,好多留女儿在身边,听到冯渊如此出息,无论冯渊还是他家里人,事事将莺莲放在心上,顿时哑然。
出家之前,他也不过地方的一个乡绅,如今家道中落,莺莲更是沦为丫鬟……
挑剔的话说不出口,甄士隐讪讪道:“如此甚好,甚好。成婚之后,你们就好好过日子。”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就这么要嫁人了,甄士隐心中满不是滋味,寻思找个时间看看这冯渊究竟有没有女儿口中的那般好。
莺莲想到脑海里温婉女子的模样,忙问道:“爹,我娘呢?她如今在何处?你为何成了道士?”
甄士隐神色愀然,长叹一声道:“你那娘亲,自你不见后,日夜啼哭,几欲断肠。
当年葫芦庙起火,火势凶猛,咱家紧邻庙旁,须臾间便被火海吞噬。
我与你娘仓皇逃出,只携得些细软,家业尽毁。无奈之下,只得投奔你外公封肃。
你外公本是个势利之人,见我家道中落,便心生嫌弃。我与你娘在他家,受尽冷言冷语,日子过得甚是艰难。
你娘日夜操劳,以针线活计勉强维持生计。”
莺莲闻言,心酸不已,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哽咽道:“女儿不孝,让娘亲受苦了。”
甄士隐摇头道:“莫哭,你孤身在外,身不由己,跟你又有何干系呢?
那之后,为父屡遭挫折,心灰意冷,几欲下世。又观这世间诸多苦难,富贵繁华皆如过眼云烟。
恰逢那僧道二人,闻他们之言,遂觉人生无常,终看破红尘,出家为道。
只可怜你娘,寄居在你外祖家,日夜受那冷眼,孤苦伶仃,日夜盼你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