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环宸应约而至,校场正对门显眼处,早已陈设了一门线膛野战炮。只见那门炮小巧玲珑,仿佛银器一般闪闪泛光,凭他见多识广,依旧惊的呆了,这银雪光泽是何道理,铁炮不都呈灰黑色吗。
顾环宸着迷了一般,直勾勾盯着这门火炮,忽视了旁边的王雁等人,上前去仔细打量,反复触摸才罢休。这光泽和质地,不会错,是选用最上等的精钢料材,且炮与底座轮子浑然一体,仅这份精细工艺就非同小可。
所谓的寸钢寸金,这哪里是铁炮,分明就是黄金炮,一门炮价比等重黄金,岂有此理啊,用这等极为珍贵的精钢铸炮,暴殄天物。一门炮有千斤重,那能造多少副精钢宝甲,多少把削铁如泥宝刀宝剑。
想到这里,顾环宸忙回头吩咐仆从呈上剑姬,这是他的随身佩剑,乃是用最上等精钢,经名师铸造,唤作剑姬,从来形影不离,爱俞宠姬。他拿剑姬在炮管上轻轻一划,未能留痕,犹豫再三,狠心重重磕下去,只听清脆破金之声,那炮管终于呈现出一道浅浅的豁痕,再瞧一眼剑姬,果然起了卷刃。
“好钢,真是太暴殄天物了,用这样的稀世好钢造炮,凭料子就值五千两白银啊,雁姑娘,恕顾某直言,如此耗费巨款打造一门小炮是否得不偿失。”
“请顾先生入席观摩此炮试射。到时就会明白了。”王雁微笑道。
顾环宸颔首收剑,潇洒抛给仆从,寻个近处落座,王雁向身后卫兵举了个手势,传令下去,须臾时分就有五名操炮手入场就位。
“各就各位,填药,装弹。”炮组伍长下令。
一名操炮往炮口里塞进一个白色的绢包,这是药包,旁边等候的另一名操炮手拿一根通条将之往炮内顶实。又有一名操炮手捧来一颗实心铜质弹丸,其上有三个弹翼,将之对准线膛塞进炮口,再次顶实。
伍长用一根铁针从引信口扎进去,将药包扎破,火药露出,又拿出一小截火药线,插进引信口。
“报道,火炮填装完毕,请求开炮。”伍长回身对着观台立正,高声汇报。
“准许。”王雁提着嗓子下令道。
“是。”伍长回至炮前,伏身摇动炮座齿盘调节炮口角度,因是试射,靶子距离心里有数,挞定这一炮不至于脱靶。
直到此时,顾环宸才恍然,敢情是要用这门炮命中远处土坡下立着的那个靶子,粗略一算,隔了至少五六百大步,因不在校场里,他方才丝毫未有留意。这一惊只感天旋地转,这么远要是有把握命中,岂不是经后可在万军中轻易取敌将首级。
“开炮。”伍长怒喝一声,一旁的操炮手手握缠绕火绳的木棍,对准引信口轻轻一点。
只听嘭隆一声巨响,顾环宸身边的仆从们都吓了一哆嗦,他也顾不上这些,只凝神定睛看去,靶子后面的土坡扬起尘土。须臾间对面山谷反馈回音,依旧隆隆作响,如雷轰顶。
“要是,要是王朴有十几门这样的火炮,一齐开炮,或许已经炮毙皇太极,可惜这炮太贵了,以王朴的财力,最多两三门而已,怪不得,皇太极不依不饶,宁愿舍弃京师,也要围住王朴,多半是王朴用这种炮把他吓了一跳,以至于皇太极恼羞成怒,不依不饶欲除之而后快。”
“正中靶心,七环。”一名亲兵策马疾驰回报。
王雁施施然走到顾环宸跟前,浅笑道:“先生没见过这种炮吧,只要等我们造出战船,把这种炮装上去,虏寇就算有十万大军也都奈何不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