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宝林所言非虚,确实是本宫令她前来。梁尚宫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本宫里的宫人,那日本宫一早只叫了尹宝林去说话,她回来的时候,本宫想着她与聂宝林住的近,便嘱咐她顺道看看聂宝林情况如何。”
梁尚宫听了此话却有些惊愕,她只当是尹宝林为了探视聂晓蝶而捏造的理由,没想到却从太子妃口中得到证实。
“奴婢不敢,既然太子妃您说是那必然是了。”
“梁尚宫,便是本宫年轻不懂这些,但你想想,若是想要转移证物,就如你所说,前面她来探视过几回,想要转移早就转移了,何必等你在这里严加看守之后,还要冒着风险再从你眼皮底下转移什么物件那?”
温若琳说罢又换了一副温和的口气道:“此事若怪起来,就如梁尚宫所说,都怪本宫没有经验,日后若再有此类事件,必然遵照梁尚宫所说处理。”梁尚宫见太子妃后面的话给足了自己面子,也不好再不依不饶。
“太子妃言之有理,就依太子妃所说,不搜也罢。”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就算有什么证物真的转移出去了,尹宝林也不会傻到留在自己屋里,必然会藏匿到其他地方。刚才自己提出搜屋目的无非是杀鸡骇猴,为了给这太子府里其他女人看看,让她们日后安分守己罢了。
既然太子妃明确不同意搜,自己也没必要得罪太子妃和尹宝林,这宫里的事不好说,谁也保不准日后受宠的是谁。这几日梁尚宫早就令人里里外外把这屋里搜了个遍,实在是半点可疑的物件也没有搜出来。今日要把聂晓蝶移出去,除了她身上,也没有其他能搜的地方了。
两个女吏给她从椅子上松了绑,一个扶了她站住,另外一个上上下下仔细摸索了一遍。聂晓蝶如今只一身单薄的衣衫,也无处藏匿什么物件了。女吏显然是一无所获,冲着梁尚宫微微摇了摇头。
梁尚宫刚要挥手令她们带了晓蝶出去,不经意却见晓蝶一脸念念不舍的神情朝着床上投去一瞥,她心中一动,快步走到晓蝶睡觉的床前。
其实这床她趁着晓蝶被宫女搀着出屋的时候也搜过几次,上上下下都翻过几遍,没见到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只是刚才聂晓蝶那神情终究惹她怀疑。她掀开被子,里面空空如也。被单下面铺着的几层褥子也被她一一掀开来,依旧没有什么碍眼的物件。她终究是不死心,如今床上就剩下一个枕头,她拿起枕头并不着急翻看,却转眼看向聂晓蝶,果不出其然,聂晓蝶脸上惊恐的表情证实了她的怀疑。
枕头一侧的缝线裂开来一段,从其他针脚的被拽紧的情况看,显然是被人为扯断的。梁尚宫记得昨天还检查过这个枕头,当时枕头还是完好的。她先是捏了捏那枕头,枕头软软的,并无什么硬物在里面。那缝隙刚容得一只手探进去,她伸手进去摸了摸,一个摸上去像是布一样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两根手指夹住一角一扯,那物件顿时被从枕头里扯了出来。却是一条暗色的汗巾子,等梁尚宫转头再去看聂晓蝶时,她已是一脸死灰,两腿也有些瘫软的拖拉在地上,一双原本应该水灵灵的大眼睛如今失去了光彩,怔怔的不知看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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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若琳原本刚刚要走的,不片刻便发生了这般变故,如今她也不忙着起身,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尚宫,你可搜出什么?”温若琳终究是年轻,心里带着好奇。
梁尚宫忙走前两步,双手举了那条汗巾子呈给温若琳。绣珠忙接过来拿给温若琳看。
“禀太子妃,这是男人用的汗巾子。”梁尚宫猜想温若琳不见得清楚这是什么,不等她发问,便冲她解释。温若琳一听是男人用的东西,立刻有些嫌弃,忙要将那汗巾子丢还给梁尚宫,只是手指间突然摸到上面似是用丝线绣了什么字,低头偷眼看去,却是在汗巾内侧用银丝线绣了一个极小的浩字。看到这个字,她突然心念一动,原本准备伸出去的手却又缩了回来,紧紧抓住那条汗巾。
晓蝶痴痴的望着温若琳手里那条汗巾,那是那天她穿了浩的衣服,这汗巾就叠在衣服里,当时浩没发觉,她便偷偷的藏了带回来,这些日子病的昏昏沉沉的,她唯恐自己活不过来,便将那汗巾每日系在自己的腰间做个念想,她也知道这几日自己屋里已是被搜了个遍,就只自己身子没被搜过,今日过审,必然是要搜自己身子的,所以趁着刚才温若琳还没来时,她躺在床上偷偷的用指甲拽断了枕头皮,将这汗巾子塞进去。
谁知最终还是被搜了出来。如今自己的生死她早已置之度外,只怕会连累到浩。
“聂宝林?你可有什么解释?”温若琳没想到当初应采月的胡言乱语如今却成了真,宫里最忌讳这种男女之事。若真是翻出什么赃物,无非是盗窃的罪名,打不了打几板子,去了宝林的封号,撵去浣衣局或者劳役司便是。如今在她屋里翻出男人用的东西,只怕想保她性命也是难了。
“禀太子妃,这是贱妾从宫外带进来的,是贱妾哥哥的。”晓蝶一心只想着不要连累浩,如今也只好胡乱解释一番。只听梁尚宫一声冷哼:“我看你是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悔改,这些物件岂是你们能带进宫的?
”梁尚宫转头冲向温若琳道:“太子妃莫听这贱婢胡说,但凡外面人进宫,这随身的行李都是过检的,原本就是怕她们带些伤人的利器或是巫蛊的物件,这种男人用的东西,也决然不会让她们带进宫。”梁尚宫指了那条汗巾子接着道:“再说这汗巾明明就是出自宫里制造局,若是老奴没记错,应是前些年统一给禁卫军做了用的。不如太子妃将汗巾拿给老奴再仔细看看,说不定上面绣了名字,便知这贱婢苟合之人是谁了。”
她冲着温若琳一伸手,想当然以为温若琳必然会把汗巾子还给她,怎么说这都是证物,原本就应当由她保管。温若琳迟疑了一下,朝着晓蝶看了一眼,却见她眼里含了泪哀求的看着自己,冲着自己轻轻的摇了摇头。照例说聂晓蝶原本不应该求自己,这无异于求审讯者帮自己遮掩证据。但温若琳心中一动,都说慌不择路,她如今必然已同困兽一般,只求保护这汗巾的主人,已然忘却了自己和温若琳的身份。
温若琳由不得想起自己对太子的那一番心意,顿时对她心生怜悯。况且汗巾上的那个浩字,也让她有些在意。虽然这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名字,但她首先想到的,却是那个太子身边如影随形的禁卫军总领。
况且,只有他,在宵禁之后还能随意出入这太子府。她装作没听到梁尚宫刚才所说,却把汗巾递给了绣珠,暗暗的给她使了一个眼色道:“绣珠,这是重要的证物,你可要保管好才是。”绣珠虽然一时不明她意图,但见她郑重吩咐下了,忙应了一声,接过那汗巾,从袖中掏出自己的手帕包了起来,这才又揣入袖中。
梁尚宫伸着的手僵在那里,一脸愕然。“禀太子妃,按照宫里的规矩,此证物自当应由奴婢保管才是。”温若琳冲她一笑:“莫非你还信不过本宫?”梁尚宫脸上有一丝为难,口中却道:“奴婢不敢。”
温若琳见她口中说着不敢,脚下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退下去的意思,知她心中必是不甘。便又道:“本宫心里清楚,此事全靠了梁尚宫心细如发,方能得此证物。只是这究竟是太子府里出的事,本宫只想将这证物呈给太子看一眼,稍后自会遣人依旧给梁尚宫送过去。”
梁尚宫虽是听她这样说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一是这本不符合宫里的规矩,二是又担心她将证物遗失了。口中还欲再言,但看温若琳的视线已经不在自己身上,显然她心意已决。不管怎么说,如果不出意外,温若琳将来便是下一任的一国之母,梁尚宫还是不想得罪她,此事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