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苏渊与苏祁、苏钰一行人也回到了京城。
苏祁、苏钰第一件事便是争相去探望祖父。
“我先!”
“我先!”
兄弟二人你拽我、我拽你,谁也不让谁。
最终,苏钰以微弱的优势领先二哥半步,挤进了老侯爷的屋子。
在外吵个不停的兄弟俩,一进老侯爷的屋,立刻安静下来。
看着他们出发前还能在院子里打拳的祖父,这会儿只能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二人的眼眶红了。
“祖父这是怎么了?”苏钰更咽。
信上说了祖父身子不大好,可他们没料到是如此糟糕。
苏祁自责地说道:“都怪我,早知道……就不去办什么及冠礼了……”
“不怪你的,二哥。”苏钰难得没拆老二的台,“你在府上也帮不了什么忙。”
苏祁吸了吸鼻子:“起码我能陪陪祖父……”
苏钰:“二哥,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苏祁:“……”
苏渊也过来看了老侯爷,随后他带着沉痛的心情地去了隔壁书房。
“符大夫怎么说?”苏渊问。
苏陌对父亲没有任何隐瞒:“中毒,心疾。”
苏渊大惊,抓紧了椅子的扶手:“什么?你祖父怎么会中毒?”
心疾也让人意外,可中毒更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苏陌道:“儿子正在暗中调查,只是目前,仍毫无头绪。我问过祖父的日常饮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可以排除是不小心中毒。”
所谓不小心中毒,是指食物相克,此种情况不多见,却也不是没有。
老侯爷的毒显然不属于此类情况。
苏陌接着道:“我怀疑……是有人给祖父下毒,可是怎么下的,从何处着手的,我还没有查出来。”
苏渊点点头,认同儿子的揣测:“什么人会给你祖父下毒?”
苏陌正色道:“祖父戎马一生,刚正不阿,树敌无数,从动机上,怕是很难锁定凶手。从受益方来看,第一受益人其实是父亲。”
苏渊欲言又止。
苏陌道:“祖父去了,父亲就能顺利世袭镇北侯。我知道,父亲不会陷害祖父,可朝堂上的百官,京城的百姓,全都知道几个月前,祖父曾与父亲大吵一架,祖父甚至扬言,要废了父亲的世子之位,把侯府的爵位还给朝廷。”
苏渊苦笑:“所以,为了保住爵位,我极有可能对你祖父下手。”
苏陌眼神坚定:“父亲不会,但,流言会惹是非。”
苏渊自是不会迫害自己父亲,他明白儿子也是信任他的,儿子是就事论事,把所有线索掰开揉碎了,客观公正地分析。
他为有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
苏陌见父亲没有反感,放下心来继续往下说:“祖父手握兵权,他若是故去了,受益的武将世家不少,卫家、慕容家、秦家,冷家。”
苏渊摇摇头:“秦苏两家唇亡齿寒,失去你祖父,秦家在朝廷的势力也会被削弱,秦家不会陷害你祖父。至于卫家与冷家……”
苏渊不说话了。
卫、苏两家的纠葛,不是三言两语讲得清的。
苏陌又道:“对了,父亲,还有一件事。”
苏渊道:“你说。”
苏陌蹙了蹙眉:“祖父……是调查过苏姑娘吗?”
苏渊不解道:“何出此言?”
苏陌说道:“苏姑娘在乡下有个小名,叫胖丫,我不记得自己和祖父提过,可苏姑娘说,祖父醒来时,对着她喊‘胖丫’。”
苏渊的神色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苏陌古怪地看向他:“父亲?”
苏渊平复了一下情绪:“姑姑小时候是个小胖子,胖父亲就总叫她胖丫……”
苏陌望着书房挂着的好几副姑祖母的画像,画像上的少女身姿曼妙,婀娜窈窕,与胖完全不沾边呐!
苏渊轻咳一声:“姑姑给了画师二百两银子,让画师把她画瘦一点。”
人可以胖,画像不能胖!
出阁前,姑姑的画像不知怎的流落到了民间,全京城都知道苏家出了一位天仙般美人,无数儿郎为姑姑痴,为姑姑狂,为姑姑哐哐撞大墙!
苏陌的神色一言难尽。
这是画瘦了一点吗?
这是直接抠掉了半个姑祖母吧!
……
天光大亮,一辆马车停在寂静的梨花巷。
暗卫顶着硕大无比的黑眼圈道:“少爷,咱们等了一晚上了,您确定不去敲个门吗?您到底在纠结啥呀?说出来,我替您摆平了行不?”
卫廷冷冷一哼。
在乡下不是起得挺早么?
三更天就开始做点心了。
怎么?
到了京城就变懒了?
卫廷的马车就怼在门口,怼了大半个晚上,如果自家少爷的怒火能杀人,暗卫觉得整条梨花巷将无人生还。
终于,院子里有动静了。
卫廷耳朵一竖,立刻掸了掸长长的宽袖。
他恢复了身份,自然不再是一身农夫的打扮。
白衣宽袍,玄色暗纹纱衣罩杉,精壮有力的腰身束了一条纹路精致的玉带,远看是缥缈如谪仙,近观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马车内,荡漾着夜明珠的清辉,落在他如玉的面庞上,更显出几分清润不凡的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