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篷马车最终停在徐家院落前。
仆人掀开车帘,一位身穿锦缎长袍,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缓步下车。
其身后,跟着一个身着绫罗、面若桃花的少女。
徐闻上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行礼道:“吴世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进屋上座。”
来人正是他的准岳父吴诚,以及有着娃娃亲的女方吴婉儿。
“徐贤侄看起来心情不错。”吴老爷年在五十许,声音低沉浑厚。
他上下扫了徐闻一眼,面带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踏过徐家的门槛,趾高气扬地步入院中。
吴婉儿一身素衣,面容清秀,对着徐闻福了一礼,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这就是传闻中十里八乡最俊俏的小娘子?还挺漂亮!
吴婉儿的长相,属于古典美人,长在了徐闻的审美上。
吴家并非唐员外那样的财主,而是乡绅!
他们是有文化的地主,在永宁乡很有影响力。
吴老爷的父亲,是本县的前任知县,退休后居乡,前几年去世。
吴老爷的儿子,如今在县衙当典吏,掌管一县刑狱,如同后世的gong安局长。
吴家拥有千亩良田,在县城也拥有众多产业,光是每年收租就有千两白银进账。
中国两千年的封建社会,乡绅阶层掌控地方,甚至造成了皇权不下乡的局面。
进入堂屋,岳盈盈为众人上茶,这是书香门第的待客之道,礼法不可废。
“不必上茶,老夫此行并非为了喝茶叙旧,直接说正事吧。”
吴老爷摆了摆手,神情冷淡,直接了当地说道:“徐贤侄,你我两家本是世交,早年更是为婉儿与你定下了娃娃亲,然而时过境迁,令尊令堂相继作古,这门亲事终究只是口头约定。”
徐闻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自古婚约,讲究的是信义二字,既然自幼定亲,岂能因家境变迁,便嫌贫爱富,出尔反尔?”
瞥了眼吴婉儿窈窕的身姿,他试图挽留一下。
此言一出,屋内气氛顿时凝固。
吴老爷冷哼一声:“如今你徐家已不复往昔之辉煌,你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穷酸秀才,连束修都凑不齐,如何能给婉儿一个幸福的未来?何不就此放手?”
娃娃亲,乃约定成俗的亲事,也算是婚约,尤其对要脸面的乡绅大户来说,诚信为重,不能随意悔婚。
更何况这门娃娃亲是有婚书的,受大明律法保护。
这还是当年吴家主动提出的,担心抱不上徐家大腿,故而形成婚书。
悔婚的话,必须让男方同意,如此不会影响到吴家信誉,也不会受到律法约束。
“贤侄若是同意,我吴家愿意给你补偿。”
说着,吴老爷从怀中掏出一大叠宝钞,放在茶案上,面额皆是最大的一贯,足足上百张。
原来,吴家近年攀上了权势更大的赵举人,赵家势力庞大,财雄势厚。
吴老爷一心想要将女儿送入更高门第,以图家族兴旺,于是便有了将吴婉儿许配给赵举人儿子的念头。
而赵举人的儿子赵三秀,也有意娶这朵“乡花”,双方一拍即合。
吴家与徐家那桩自幼定下的婚约,自然成了他们眼中亟待摆脱的“累赘”。
“吴伯父所言极是,徐家如今确实落魄了。”
徐闻深吸一口气,平静道:“但婚姻大事,岂能仅凭家世背景来衡量?”
望着吴小姐那窈窕之姿,他微微一笑,厚着脸皮道:“我虽不才,但自问心中有爱,有志向,有朝一日定能东山再起,给婉儿一个幸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