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在理智的时候，往往都会藏得很深，不会轻易呈现出来。

可一旦呈现，便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苏荷的感情显然是已经藏不住了，当心结打开，当窗户捅破，当关系甚至已经确定。

苏荷那份不舍深深的击中了苏离的内心。

苏离强大的谛听能力也无比清晰的感应到了苏荷的用情之深。

大爱无言。

这时候，他忽然对这个词有了深切的认知——在他的印象里，苏荷一直是冷漠的，不可亲近的。

甚至在曾经的他的记忆里，他觉得他哪怕是去讨好苏荷，都是自取其辱。

在自卑少年的心中，苏荷偶尔一点点过激或者是严苛的话，那就是对他的看不起。

然后就是一种很偏执的心态——你高傲什么？你看不起我，我也懒得理你。

难不成还想我去舔着你吗？

舔是不可能舔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这就是曾经的那个自卑少年的心理。

而如今，少年已经长大，认知也已经深刻，他这才明白了很多东西。

很多时候，感情的遗憾在于，少年少不更事，但那时候，女孩子却已经成熟。

错过，甚至是一辈子的过错，一辈子的遗憾。

苏离有些失神。

站在原地，眼前的苏荷，仿佛和曾经未来的苏荷的某个影子联系上了。

苏离可以想象，如果这一次不是他出现，那么如今的现实。

这一刻的苏荷，大抵上已经从高楼上一跳而下，灵魂已经被卷入了鸿蒙研究基地。

甚至，极有可能清白不保。

前世，抑或者说曾经的未来发生了什么，这一段记忆，苏离是完全空白的。

但是此时的苏荷，的确是仿佛放开了天性，性格都有了明显的变化，从一个人，如活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苏离回过神来，目光灼灼的凝视着苏荷，眼中的感情与愧疚溢于言表。

「不就是那丑样子，有什么好看的呢。」

苏离语气亲昵，那亲昵与宠爱的语气，让魂海之中默默关注着这一幕的女帝深深的吸了吸鼻子，努力的压下心中的酸涩之意。

「这什么大渣男，见一个爱一个？还每一个都用情这么深？」

「苏荷啊！」

「这是什么好人！」

「是没吃得亏！」

方月凝心中多少有些意见。

和苏离的记忆有些不同的是，方月凝在天塔世界经历了一些因果，对鸿蒙研究基地那边的苏荷印象并不好。

特别是，当苏荷和苏忘尘在一起各种布局的时候，她心中是仇恨的。

只是如今……

酸涩归酸涩，醋意归醋意。

她也明白，很多因果还没有发生。

而但看苏荷这一系列的表现，这真的是一个很……很可怜也很值得疼爱的妹妹。

嗯，可恶的情妹妹。

方月凝的心情有些难以平复。

但是很快，一缕澹澹的紫气萦绕而来。

随即，方月凝的记忆之门，又被打开了一丝。

那一丝，其中流淌出了另外一片血染的记忆。

女帝方月凝一呆，一双美丽的眸子都凝滞了起来。

许久之后，她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半晌没有落下。

「对不起，是我心胸狭隘了，我不配说你。」

「和你相比，我这不朽女帝，就是一个笑话。」

「我有什么资格……

有什么底气？」

「我一个失败者，完全比不得你这位半成功者。」

方月凝心神都暗澹了许多。

原本还对苏荷有些不忿，又有些怜悯。

如今却是一种被深深打击的失落，也是一种「自惭形秽」的难过。

原来，这么一比。

她或许还是苏离身边最不优秀的。

「不，你同样优秀，我们很多人都比不上你，但是你的优秀却不是现在。」

「告诉你这些，其实并不是希望你妄自菲薄，而是要正视任何可能发生的因果，正视所有无法正视或者是不能正视的一切。」

紫气里，魅儿的声音很轻，很澹。

而当这样的紫气出现的时候，紫气四周，全部都是毁灭劫雷，轰炸如午夜惊魂的惊雷。

只是这些，却是被独立出来的。

哪怕是苏离自己全力关注魂海，也察觉不到。

方月凝深吸一口气，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毕竟是不朽女帝，而且这种道韵还在，只是被目前的世界规则压制而已。

即便是碎片灵魂，也因为补天道的修复，如今独立而逐渐完整，完美。

此时，她自然也心态完全稳定。

「这些，若是他察觉到，会不会不好应对了？」

方月凝于心中，询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里毕竟是苏离的魂海世界，也是属于混沌世界。

苏离就是世界之主，所以这里发生的一切若是苏离察觉到了……

方月凝已经可以想到，到时候她就真的是「社死」了。

这还是好的，关键是，知道了之后，又该如何面对？

魅儿轻声道：「无碍，这是逝去的一，属于天道里的一线残缺，是单独存在的。

就如同曾经留下的退路一样，哪怕如今一切极致完美，也在起源时刻已经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九以上的优势。

但也依然要有一线残缺，一线希望。

而补天道，则已经被定义为那逝去的一。

不在同时空，不在同维度。

这就将最后的溃败的可能堵死了。

曾经无数的因果证实，无论如何胜利，但凡补天道被攻破，就输了。」

方月凝迟疑了一下，道：「可目前来说，不是没有输吗？若输了，岂不是悖论了。」

魅儿轻轻摇头，柔声道；「于我们而言，没有赢，那就是输。没有赢，是付出了这个文明的所有，以及我们青丘狐文明的所有。

而这些，其实都是源自于洪荒的种族之战。

其中太过于复杂，暂时也无法说明。

但你要知道，人皇道，代表了人道的复兴，也是人族的福星。

而女娲道，则代表了补天道，代表了查缺补漏的核心。

这两点是不能丢的。」

魅儿说着，又道：「你继续蜕变灵魂，如果他想的话，你也可以尝试着与他魂道双修，灵魂方面，于你而言，好处极大。

不过至少得等他的肉身层次踏入炼神返虚之后，蕴含了虚的奥义才行。」

方月凝闻言，俏脸微红，有些不自然的道：「我……我又不想这些，不会主动勾引她的。而且这个地方，你都看着，我……我哪里能这么没脸没皮，那多不好……」

魅儿闻言，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之意：「是吗？十万年里什么发疯的事情你没做过？现在矜持了？当初要我们一起的也是你，现在矜持的也是你。

对于他而言，你外表越是纯，内心越是浪，他就越是喜欢。

」

方月凝顿时窘迫得恨不得钻到魂海深处里。

魅儿道：「你的情况也不稳定，很多记忆并不全，能修复的也很少。

毕竟你现在只是本体的碎片的很稀少的一部分，稍后等他拿到了另外一部分核心的奇物，那时候会有相应的因果。

那时候，就可以收集你的灵魂碎片了。

到时候，你就会慢慢变得比你想象之中更优秀。」

方月凝闻言，心中顿时也充满了期待。

「好，我……我会听话。」

傲娇的女帝方月凝，如今在魅儿面前，也表现得很乖。

当然，这种乖也是处于双方的立场，以及曾经的记忆的情况下。

显然，作为补天道的掌控者，女娲的传承者，魅儿的身份和世界之主的身份几乎是等同的。

更遑论，魅儿明显已经被认可是人皇的正牌道侣。

她一个夺舍的女帝，如果没记忆，那就是入侵者，是强盗，还被抓了个正着。

这能挺直腰杆子吗？

没被一道补天道灭个干净，那就是给脸了。

女帝方月凝固然傲气，傲娇，却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存在。

特别是如今见识了这世界的某些奇女子的底蕴，真正爆发出来，的确是绝不比她差。

而她如今一个残魂碎片，异族，入侵者，夺舍者，曾经还把对方老公卷跑了，睡了十万年……

这见了正牌道侣，能正常交流，都已经是勇气可嘉了。

所以，之前有醋意，这不就被捶打了？

方月凝一想，也有些无奈。

虽然说，如今有些事情没发生，她也并没有卷走苏离然后睡他十万年。

但……

魅儿将记忆给了她。

以至于，她终究还是心虚的。

以她的身份和颜值，还有那火辣的身材……

能将苏离睡到看到她都想吐……

想到这些，方月凝有些燥热的同时，又有些羞臊难耐。

这……

这不知廉耻的可恶女人，真的是我方月凝吗？

「这不就对了，好好蜕变灵魂，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他还是需要你多扶持的。」

魅儿笑道。

方月凝轻咬芳唇，眼神坚定，狠狠的点头。

随后，紫气溃散。

方月凝清醒了过来。

她发现，她依然盘坐于雷霆之中，时间都没有半点儿流失。

之前是什么时间点，如今又是什么时间点。

「时间无意义？」

「时间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