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朱棣苏醒过来恢复朝政后,一直忙于料理积压的政务,这么些日子里,小事和常务都由内阁审批,六部着手办了,可仍然还有很多事是内阁无法批示,六部也办不了的,一直到正月快要过完之时,朱棣才基本将这些内阁已经给出意见的积压奏折批阅处理完毕,并下诏于二月初一举行大朝会。
很多大臣们一听有大朝会,就都心知肚明了,这老皇帝,估计诗这身体好了些,便又要再议北征了。
正月三十这日,内阁首辅杨荣的府中,一间相对僻静的书房里,太子势力的几个主要成员身着便装聚集在一起,除了内阁首辅杨荣和内阁大臣杨寓在列之外,还有英国公张辅,户部尚书夏原吉、吏部尚书蹇义和太子府长史顾岩等其他几人,这些人极少凑到一起,如今在大朝会前聚头,肯定是要商议非常重要的事。
太子依然还在禁足,作为召集人的杨荣将今天的议题先抛了出来:二月初一的大朝会,陛下肯定要再议北征,此次当顺着陛下的意思,促成北征,再于其中谋划大事。杨荣的虽然表达的很隐晦,但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岂能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可是,意见始终不一样,商谈了近一个时辰,还是无法达成一致。
无奈之下,作为太子老师的杨寓只得沉声说道:“我们再这么争来争去有什么意义?事到如今,老夫也不隐晦了,说句大不敬的话,若那事出在京师,有汉王的雄兵在外,蒙禹的谋算为辅,太子殿下的胜算只有三成,而若那事发生在外,不管情况如何发展,我们的胜算都有七成以上,成败在此一举,还有什么好争的?老夫话已至此,你们还有什么异议?”
太子府长史顾岩施礼道:“老大人既然这么说了,那在下也再重申殿下的意思:大逆不道,不敬不孝之事,宁死也不可为。”杨寓无奈的看看他:“顾大人,太子殿下以仁德示人,他的话肯定是要这么说,但事该怎么做,还是得我们替殿下多担待才是。”
户部尚书夏原吉道:“此事过于违逆君臣之道,为臣者大不敬又陷太子殿下于不孝,老夫难以苟同。”此时是便衣聚会,杨荣也不管官阶高低,大喝一声道:“迂腐!古人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若是将国家推入内乱,陷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才是最大的不敬不孝,甚至愧对天下,愧对身上的官服!。”
杨荣一席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几个之前反对的官员一时陷入沉默,顾岩一看气氛尴尬,连忙再次问道:“大人所说太医之词当真属实?”
杨荣不禁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老夫还会说谎不成么,两位太医反复诊断,后又有几位太医轮番把脉确诊,此事确定无疑,老夫已经给太医院下了死命:第一,此事一个字都不能传出太医院,第二,无论如何保证要太医院保证在五月之前不生变故,以上两条只要其中一条出了意外,太医院诸人便是谋逆大罪将被株连三族,各位大人还有什么问题?”
见众人低头不语,杨荣接着开口说道:“士奇已经不顾避讳的说出了刚才那番话,那老夫也就不隐晦了,此次陛下适逢北疆有警时醒来,再次亲征北疆只是迟早的事,我们无非是顺势而为罢了,你们所担心的事,老夫也再次重申,有士奇和各位大人在内,老夫和英国公在外绝对可以掌控一切。”
一旁的英国公张辅却扬声说道:“我不反对陛下北征,我只想问一句,几位老大人真的要和东厂苟合?”吏部尚书蹇义连忙说道:“文弼言重了,几位阁老绝无此意,但现在情势若此,东厂又深得陛下信任,东厂投效哪一方,哪一方就会增加三成胜算,而且,据说对于东厂的主动投效,汉王这次并未拒绝,文弼是想太子殿下即位后再设法裁撤东厂,还是我等眼睁睁的看着东厂助汉王夺位?”张辅一时无语,长叹一声,也陷入沉默。
顾岩皱眉道:“几位老大人既然这样说了,那在下也就没什么异议了,太子府全力配合便是,只是在座的各位大人大多一直都是北征的坚决反对者,这次一反常态,是否会太招人嫌疑?”
杨荣呵呵一笑:“只要与各位能达成一致,那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得多,这次的事,其实没那么难,我等只要言辞稍加刻意用心,圣上北征之心将立刻被点燃,接下来,就要看文弼他们这些武将的了。”
张辅点点头道:“沙场建功,是每个军人的梦想,只要我起个头,大家就会争先恐后的进谏,这次各位大人都不反对的话,北征之议很快就能定下来。”杨荣施礼道:“这么说来,文弼已经同意了我等的方案,多谢多谢!”
张辅回礼道:“老大人多礼了,只是希望不要让东厂那帮太监从此变成了左右朝政的主力才是!”杨荣一愣,旋即点点头算是答允。户部尚书夏原吉一直没有再说话,此时却长叹一声:“哎,好吧,事已至此,老夫既不能阻扰,但也不想参与,在这大朝会上,老夫就为太子殿下再争取到一成胜算吧。”
小主,
杨荣大惊道:“夏尚书要做什么?”夏原吉摇摇头:“适才也说了,汉王势力必定会全力争取由汉王替父出征,最少也要争取随驾出征,陛下年老情怯,很可能会答应,必须要有人去狙击才是,正好,老夫也实在不想参与后面的违逆之事,那这狙击的任务,就交给老夫吧!”
众人一听,无不动容,要知道,在大朝会上公开顶撞老皇帝的下场,是不堪设想的,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候,更是危险万分,见众人默然,夏原吉笑笑:“欲成大事,总要有些牺牲,杨溥老大人不是还在狱中的么,就让我去陪陪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