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钻出来的顾留白,顿时冷笑大喝,“你看什么!”
顾留白也大声喝道:“看热闹呢!”
这身穿玄甲的修行者未料到这个少年竟然如此理直气壮,不由得一愣。
结果少年身后又钻出一名娇嫩欲滴的少女,也是气势汹汹的一声大叫,“看热闹都不行啊!”
这身穿玄甲的修行者完全没遇到过这种路数的,鬼使神差的说出一句,“看热闹可以。”
“那你凶啥?”顾留白鄙夷道,“有毛病。”
裴云蕖也用力点头,“下次不要这么凶!”
等到这两人从他面前过去了,这名身穿玄甲的修行者才回过神来,明明这两个人比他凶啊!
但为啥自己就直接让两个人这样跑过去了?
可能是因为自己都觉得,是个人都喜欢看热闹,看热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
“你们关内杀人都这么嚣张的么?”
顾留白一边仔细的感知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忍不住回头看,“撞破了墙也不走,等着赔钱?一会幽州军方就该来人了吧?”
“大唐境内要想这么嚣张的杀人也不难,有个可以杀人的凭证就行。”裴云蕖冷笑了一声,“比方说让边军盖两个戳,出个凭证,说是捕杀潜伏的细作,要么从长安搞个海捕公文,说这人是杀人案犯在逃。或者有五皇子那种身份,随便亮明一下,保管幽州这边管事的点头哈腰,没准还要给他换个马车。”
“这五皇子这么逆天到底怎么回事?”
顾留白一时看不到齐愈的人也不心急,毕竟有阴十娘和龙婆这样的人在,就算方才那个抱着琵琶的女子已经追上齐愈,一时半会也不会解决战斗。
而且那个五皇子追得那么快,他严重怀疑这个五皇子说不定本来就是为了齐愈而来,可能也是遮幕法会上的某个香客。
“逆什么天啊,保自己的狗头啊。”裴云蕖嘲讽道:“他应该是觉得,要想摆脱大唐皇室的这种传统,最好的办法就是赤裸裸的表明自己对那张龙椅没有任何兴趣,但按照过往那些被砍了头的皇族的教训,光是佯装狂徒啊,或者痴呆卖傻都没用,可能最有用的法子就是真正远离权势的中心。所以他不仅不结交任何的权贵,而且还一年到头在外晃荡,还将皇室每年给到他手中的那一份钱花的一干二净。”
“早知道来冥柏坡啊,做个边军暗桩多好。”顾留白乐了,这五皇子求生欲真的强。
“那可不行。”裴云蕖笑了,“那太子肯定会怀疑他出关是要勾结吐蕃人,勾结回鹘人。说不定没过多久就要找人出去把他宰了。”
顾留白眉头大皱:“那这太子听上去比我狠啊。”
“太子狠不起来,凄凉得很。”裴云蕖就知道顾留白会这么说,她笑得像朵花似的,“皇帝身子骨硬朗得很,我爹他们觉得他再活个三四十年都没问题,而且皇帝什么事情都喜欢抓在手里,还整天出题目考太子。”
顾留白无语。
那真不是一般的惨。
隔三岔五的就大考,考不好说不定太子的位置要让人。
而且不是考一年两年,一考就考三四十年。
这何止是凄凉。
人间地狱不过如此吧?
突然之间,他眼前出现了那名身穿黑貂毛袍子的五皇子的身影。
这人就站在一株光秃秃的大树下。
星光稀疏。
冬天里的大树只有枝丫,没有叶子。
稀疏的树影交错落在这名皇子的身上。
顾留白突然很同情他。
太子的处境那么惨绝人寰,会不会觉得如果没有了竞争对手,他的太子之位会更加稳固一些?
大唐皇帝考来考去,会不会到最后发现自己把所有儿子都熬死了?
“你们怎么也来了?”
五皇子一转头,看到顾留白和裴云蕖,顿时也一愣。
裴云蕖假装不认识他,凶悍道:“看热闹都不行啊!”
五皇子一愣,“行。”
裴云蕖翻了个白眼就往他身前走。
五皇子好心提醒,“就是有些危险。”
“好。”裴云蕖点头,“那你躲我后面点。”
“??”
五皇子心想难道我是这意思?
顾留白也一本正经的说道:“没事,别怕!”
五皇子咧了咧嘴,不知道要说啥。
顾留白往前看去,只见齐愈果然被截住了。
凝立在齐愈身前不远处的,正是那名抱着琵琶的胡人女子。
“他们说什么了没?”裴云蕖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可能会露馅,于是她认真的想了想营地里段艾平时说话时什么样子,细细柔柔的出声问道。
“我来的时候到现在,他们都没有说话。”五皇子说道。
裴云蕖故意道:“打架寻仇不说两句?”
五皇子凝重道:“看上去不像是打架寻仇,倒像是谁找来专门吃杀人这行饭的人。”
顾留白之前有些怀疑这五皇子会不会就是那老麻雀。
但他突然又觉得有点不像。
因为那老麻雀给他的感觉不仅傲气高冷,而且似乎根本不愿意和人解释。
因为知道阴十娘就在附近,所以裴云蕖一点也不害怕。
看着两个人僵在那里,她顿时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挥着手就叫了起来,“你们打呀!不打聊个天也行啊,就这么站着不动是木头人吗?”
也就在此时,脚步声噔噔的响起。
顾留白等人转过头去,看到是安知鹿低着头快步狂奔而来,他手里提着一个长布条,似是一柄剑。
“齐哥,你的东西。”
到了他们的身后,安知鹿兀自不抬头,只是将手中的东西朝着齐愈抛了过去。
齐愈也不说话,脑袋后面就和长了眼睛一样,反手一捞,将安知鹿抛去的东西接在手中。
那抱着琵琶的胡人女子也只是静静的看着。
五皇子转头看了一眼安知鹿,觉得这年轻人倒是有点胆气和义气,但又看着安知鹿那低垂着头不敢靠近的样子,他就又觉得终究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看身前这两个人多嚣张。
两个人不但不怕扯入这种杀局,而且还让他站后面一点。
这样的人,哪怕统军上战场,也注定是冲杀在前的悍将啊!
也就在此时,那胡人女子突然抬头,面色有些疯狂般咬牙说话了。
叽里咕噜!
说话是说话,但说的是裴云蕖和五皇子都听不懂的话。
裴云蕖急死了!
结果齐愈也开口,也是叽里咕噜,她依旧听不懂!
顾留白愣了。
他听得懂。
但画风似乎有些不对。
裴云蕖眼睛余光扫到顾留白,就顿时反应过来这人听得懂。
“他们说什么?”
裴云蕖死命的扯顾留白衣角。
叽里咕噜!
两个人又说话。
顾留白面色更加古怪了,他轻声道:“女的是大食人,她一开始说,真的是你,始乱终弃的负心人!”
“??”
五皇子也拉长了耳朵在听,结果和裴云蕖一样一下子懵了。
顾留白接着说道:“齐愈说,是我,只是既然你都找上我了,说明这里就已经很危险,你们快走。”
啥玩意?
裴云蕖狐疑的看着顾留白。
买凶杀人怎么就变成爱情故事了?
顾留白接着道:“女子说,要走也要杀了你这个负心汉再走。然后齐愈说,那你动手吧,死在你手里比死在别人手里好。女子说,你以为我下不了狠心杀你?齐愈说…”
顾留白说到这里突然断了。
裴云蕖大皱眉头,“齐愈说什么?”
顾留白呲牙,“不太好说。”
五皇子看了顾留白一眼,不动声色的递了一个东西到顾留白的手边。
一个金子做的三脚蟾蜍,至少有两个大拇指那么大。
五皇子看着发愣的顾留白,对着齐愈和那女子努嘴。
裴云蕖都看出来了他的意思。
这金子给你,别磨叽了,快说说他们到底说什么了,急死个人!
这才是真阔气啊!
顾留白也是惊了,接住这泼天的富贵就说道,“齐愈说这我知道,第一次上床你就挺狠的,然后那胡人女子说,放屁,你这个负心人,第一次明明是在野地里。齐愈说,那也是天当被,地当床。我们这管那种事就叫上床。”
裴云蕖不可置信的看着顾留白,她觉得顾留白肯定是听不懂,乱扯的。
然而也就在此时,那胡人女子和齐愈都不说话了,两个人都转过头来看着顾留白。
齐愈那一张老脸都通红。
五皇子第一个反应过来,“真这么扯?”
“这是我早些年的一些私人恩怨,倒是让你们见笑了。”齐愈对着顾留白等人,尤其是对着顾留白颔首,“只是我也不妨告诉你们,我恐怕被一些厉害人物盯上了,你们看热闹恐怕危险极大。”
我去!是真的!
裴云蕖兴奋了,“我不怕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