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列,手持四五米长矛的甲士,动作同步,机械般将战矛通过盾牌与盾牌间的缝隙送了出去。
约莫半刻钟后,第三列甲士动作熟稔迅敏抓住长矛,接替第二列甲士,如此往复。
每一次长矛捅刺,都有成百上千太平军兵卒如秸秆般倒下。
尸体逐渐堆积成一条长长的山坡。
每当这时,朝廷军步军方阵最后一列便会进入城池,军阵整体往后挪一截,避免太平军踩着尸体翻越盾牌杀进阵内。
如此人山人海冲杀,自然有漏网之鱼翻过盾牌,可惜迎接他的,是数柄当头战刀。
战争开始两个半时辰后,魏都城池东城门下,铺了厚厚一层太平军的尸体。
一直铺到城门下。
顶着步军长矛捅刺,城墙箭雨,太平军硬是用一条条人命,将所有步军尽数赶回城内。
攻城锤、云梯车开始正式登场。
战争开始三个时辰后。
月上柳梢头。
魏都城池内外、上下火把通明。
攻城槌一下接着一下,重重撞击城门,上方灰尘簌簌。
云梯上,蚁附攻城的太平军兵卒如饺子下锅般摔落。
烈火、嘶吼、喊杀、惨嚎,声声入耳。
高坡上,胡勋紧张到连呼吸都快忘记了,双拳死死攥着,声音发颤,“主公,伤亡太惨重了!”
“主公意欲魏国十三州,便不能太计较一城得失。”
“毕竟还有其余六支虎视眈眈,作壁上观的起义军!”
死伤近十万太平军,韩香骨面庞上不见丁点伤痛、忧虑、急切之色,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再死些,毕竟是魏国庙堂的最后一舞~”
战争开始四个时辰后,太平军伤亡达十五万余。
可惜,仍未有一人先登。
纵使这些年见惯大场面,于惊涛骇浪中沉浮的韩香骨,也由衷对魏国守城士兵报以深深敬意。
这些死战不退的甲士,给了魏国一个体面的结局。
“下令!撤退!”
嘹亮悠扬的号角声响彻夜空,回荡整片战场。
太平军开始有序撤退,居高临下俯望,无数火把宛若夜空繁星,似一片星海远去了。
韩香骨伸出手掌。
雪娘解下悬佩腰间的断剑,将烛照古剑放在其掌中。
韩香骨凝望远方城头欢呼的朝廷甲士,轻语道:“你们将于极道神威下灰飞烟灭,这是我为你们送上的崇高敬意!”
只刹那,烛照残剑便将方圆十几万里地域内的天地元气,连带韩香骨一身内力真气吞噬殆尽。
韩香骨手臂高高举起,瞄准魏都东城门。
下一瞬,冷酷劈斩!
‘嗡’的一声,一道毁天灭地的剑气斩过苍茫大地。
天地顷刻亮如白昼,汹涌澎湃的极道神威肆意激荡,如波涛起伏,席卷六合八荒。
战场上的尸体,无声无息,于璀璨剑气中直接汽化了。
折损十五万余太平军兵卒仍攻之不下的东城门,那绵延极长,矗立无尽岁月的古老城墙,脆弱的好似沙子堆砌而成,土崩瓦解。
以至于庞然大物的魏都古城,都被削去一角。
一瞬间二三十万城中居民灰飞烟灭。
一剑斩出一座天渊!
韩香骨面色煞白如纸,连声音都嘶哑了,“下令!屠城!”
——
魏都,皇城。
文武百官上朝的地方,太和殿。
两扇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太监,搀扶着苍老年迈的元庆帝走出宫殿。
老皇帝并未穿着常服,而是明黄龙袍,满头白发被梳理的一丝不苟。
他没几年可活了,被贴身太监扶着,颤颤巍巍落座蒲团上。
长阶下,火把之光摇曳,九千禁卫军严阵以待,不发一丝声响。
甚至连太监都人手一柄长刀,如众星捧月般拱卫着老皇帝。
至于后宫诸多妃子、宫女,老皇帝已无心在做安排。
反正皇城几处城门都有重兵把守,四面八方还有武阁武夫警戒,她们便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
即使隔了这么遥远的距离,东城门处震天撼地的喊杀声还是传到了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