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小丫头轻语道:“徒儿今年七岁。”
“打记事起,我便生活在一座高楼里。”
“确切地说,是高楼某间厢房内。”
“四岁之前,徒儿从未走出那间厢房一步。”
“因为除了娘亲,没人喜欢我。”
“楼里的人骂我投胎没投干净。”
小丫头抬手指了指爬满半边额头的狰狞胎记。
“师父,我曾不止一次从睡梦中惊醒,看到有男人将我娘亲压在身下。”
“第一次时,我哭着想将那个男人从我娘亲身上拉下来。”
“我对着男人连掐带咬。”
“男人很生气,不仅一把将我推倒,还想抡起拳头打我。”
“娘亲将我搂在怀里,我安然无恙。”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我娘亲背上,后脑勺上。”
“那夜过后,高楼里的人罚我和娘亲三天不许吃饭。”
“为了给我求一个馒头,娘亲跪在管事的面前,不断磕头。”
“娘亲捧着管事的脚,好似捧着一块美玉,满嘴的谄言媚语。”
“管事脚上的靴子落在娘亲脸上,狠狠碾着,直碾至皮撕肉裂,鲜血淋漓。”
“管事的口水落在娘亲身上,骂娘亲是贱货。”
“娘亲卑微的好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朱九阴伸出手掌,温柔拭去小丫头眼角泪水。
平复了好一会,小丫头才继续道:“四岁时,娘亲与我说,她快要死了。”
“娘亲说,她早就活够了,没人比她更想死。”
“娘亲说,她还不能死,她死了,我就没法活。”
“不知何时,我总能从娘亲身上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像是什么东西烂掉了。”
“娘亲每天都要用掉很多胭脂,她说要将气味掩盖,趁还活着,尽可能多的接客,为我攒一大笔银子。”
“娘亲说要给我买一栋房子,要山清,要水秀,要坐在门槛上抬头就能看到最蓝的天,最白的云。”
“要一眼就能望见最灿烂的晚霞。”
“要一眼就能把满天所有星星全装眼里。”
小丫头失落道:“娘亲食言了。”
“四岁那年,娘亲病体每况愈下,终被管事发现。”
“管事不仅抢走银子,还将我与娘亲赶出高楼。”
“那年冬天,那一日的雪下得很大很大。”
“我得到了义父义母,也永远失去了娘亲。”
“我不知道娘亲去哪了,是活着还是死了。”
“我问过义父好多次,他总也不答,只是目光深邃,望着远方。”
“师父,才三年啊,我便不记得娘亲长什么样子了。”
“我只记得,娘亲特别喜欢穿红衣裳,经常将朱砂涂抹在嘴唇上。”
“像血一样~”
朱九阴抽出插在腰间的旱烟杆,轻吹一口气点燃,随即开始喷云吐雾。
小丫头抽了抽鼻子,道:“七岁时,也就是今年,义父最先死。”
“老村长的儿子,用锄头将义父脑袋砸破。”
“义父死之前,老村长也死了,是老死。”
“老村长儿子也死了,是吊死。”
“后来,义母带着我和弟弟逃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