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刻钟后。
骨头归大黄,香肉归青衣。
拿起筷子夹上一片,于稠汁中洗个酸辣澡。
青衣将肉片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巴适~”
端起酒盅,正欲一饮而尽。
齐庆疾脸色忽地一变。
下一秒,青衣抱起案桌,仿佛一道闪电冲进灶屋。
第二秒,灶屋门落锁。
第三秒,慵懒躺于树荫下的藤椅上。
第四秒,大袖一挥,满院肉香气霎时消散一空。
第五秒,三颗漆瞳微闭,鼾声如雷。
车轱辘声越来越近。
大黄专心致志咔嚓咔嚓。
‘糟糕,骨头忘埋了~’
嘎吱嘎吱声戛然而止。
韩姓爷孙下了马车。
老人立于院门前,一双混浊眼眸投向树荫下藤椅上装睡的青衣。
神色极为复杂。
有亲见他星辉灿烈,光耀亿万里山河,却只一瞬便燃烧殆尽的震惊与遗憾。
有亲见他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壮怀激烈,由衷艳羡。
有亲见他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傲然风骨,深感钦佩。
更多的,则是时光荏苒后,再次山水相逢的神清气爽。
老人眼眶微红,嘴角却勾起一抹弧度。
直勾勾盯着青衣的稚童,两颗漆瞳瞪得老大。
果真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尊为齐国国师,稷下学宫七十二儒之一的堂堂陆地神仙,呼噜怎能打得这般震天响?!
……
一刻钟,两刻钟……
不知不觉青衣已是装睡三个时辰。
直从日上三竿装至日薄西山。
有苍蝇落在脸上,搓着小手,极痒。
有蜜蜂趴于掌背,突然落针,极痛。
有麻雀飞过,啪叽一声,污秽之物溅落发间。
饶是如此,青衣仍未开眼。
韩姓爷孙四条腿即使早就酸麻,依旧不敢出声,唯恐惊扰神仙美梦。
夜幕降临,繁星满天。
鼾声逐渐消弱。
青衣是真的睡了过去。
九月二十七。
朝阳初升之际。
鼾声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