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巨怪每走一步,其身下都留有一摊黑血,牠几乎是慢慢的挪动到了擂台的边缘,竭尽全力的艰难爬上了擂台,仅在上了擂台的一瞬间,牠身上那些恐怖的伤势就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牠疑惑的瞅了瞅还在恢复的身体,抬起头,望向站在擂台的一角,静静的看着牠的孙宇和,眼神中充满了不理解。
在牠的族群尚还广泛存在的时代,文明才刚刚开始产生萌芽,大多数种族之间杀来杀去才是‘对话’的主流常态,朝不保夕在那个时代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从来没有谁会去疑惑,早上刚见过的某某某,为什么突然就见不到了?那个时代的普遍共识就是,超过三眨眼不能再重逢,对方多半就是死了,若是能赶紧找到牠,说不定还能抢点牠的遗产,哀叹、悲悯在那个时代是多余的。
那个时代,即便是被称为开天一族的文明之先族群,对医和药的认知依然都停留在巫的层次,因为巫不能每一次都精准的找到真实的病因,更遑论提供相对应的药物,这使得治疗成功在那个时代等同于获得神明保佑,也是因为这个,巫绝对不会主动的为别人治疗。
按照牠那个时代的风俗习惯,牠这样的战败者,应该是胜利的一方用来庆祝胜利的主菜,可眼下作为胜利的一方首领的孙宇和,不仅不准备吃牠,还莫名其妙给了牠一个再次战斗的机会,不仅如此,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了一个很像只有巫在祭天时,才会使用的祭台,治好了牠的全部伤势。
这种在现代被称为公平公正的极普遍认知,对于牠来说,等同于向牠的三观发出挑战,为了存活,出生仅半个月时,牠就亲自杀掉了父母,因为牠如果下不去手,牠的父母会认为牠是无法独立生存的废物,而将牠杀了吃肉。
敌人治疗自己,在现代是大爱的体现,在牠那个时代,这就是在作死,是呆傻的最直接体现。
自从与学生们宣讲完之后,孙宇和便是一直注视着人形巨怪,未做任何不正当的动作,为了给学生们做好表率,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架势,等待着对方恢复到最佳状态。
于战斗本身而言,趁人之危绝对是最好且最优的选择,可若是孙宇和真的那样做了,学生们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会乱想的,他们是蓝星的栋梁之材,一旦因为这个走上歪路,败坏的是蓝星整体的形象,毁掉的却是他们个人自己的未来。
每个教习授课的方法想也是千奇百怪的,但无论有多么的奇怪,以育人为上品,却总是华国教育界统一认为不可变更的第一硬性纲领。
一个人,空有本领,没有良心,在任何一种正经的行业里,都是受歧视的,于华国人的集体固有认知之中,任何本领都可以后天培养,唯有良心却只可能是天生具备,出生的时候就没有的玩意儿,再怎么教养也不会拥有,这种时候,能被后天培养赋予的良知,便成了良心的唯一替代品。
孙宇和不敢奢望未来的蓝星神只,个个都有良心,但他却也不能容忍他们缺失最基本的良知。
不正当的,有违公平的战斗方式,永远只能当做战斗的备用选项,因为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所面对的对手,往往都是智慧与力量并存的,想要采取偷袭之类的招数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无疑是痴人说梦。
值得注意的是,作为极小范围战争的战斗,要尽量保证全面的胜利,故而不可过分的取巧,久靠诡计斗必败,而作为扩大范围战斗的战争,却可以优先追求局部的胜利,故而取巧往往有奇效,即所谓的无有奇兵战必危。
一个优秀的教习,应该首先教导学生走通天大路,能否在大路上寻找到捷径,那是学生自己的事情,教习至多也只能给学生推开一扇门,往后的路要全靠他自己去闯,捷径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捷径是有很强适配性的,随意指导自以为是的捷径,那不是在指路,那是在拉人上路。
在并不太漫长的等待中,人形巨怪的伤势,完全没有了,牠的状态就像孙宇和刚看见牠的时候,一模一样。
孙宇和礼貌性的对牠拱了拱手,反应过来的牠虽不知其意,却也有样学样,两双手都对孙宇和拱了拱。
行完战前礼的孙宇和,看见这个场景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战前行礼虽只是表示礼貌的一种方式,从更刁钻的角度来看,却也是文明的一种细微展现。
他所行的战前礼,是华国先贤所传,意有两层,一层表示对对手的尊重,二层则是告知对手,此战之胜,鄙人就却之不恭了,是向对方宣告对胜利的势在必得之意。
人形巨怪有样学样,本是聪明之举,奈何却用了两双手,这便有了第三层意思,即:本人不胜武力,愿将胜利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