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途吐出一口污血。
那血甫一坠地,便长出四脚与长尾,化作一只蜥蜴,扒拉着地上的浮土,欲要钻地逃生。
同时蜥蜴背后鼓起脓包,其上隐生一张面目,张口欲呼……
“佛……”
叫天道人低下头颅,长舌碾碎这团血污,卷入口中。
莫途瘫坐在玉简融化冷凝而成的石堆中,拭去额间的冷汗:
“这便是遗留在掘鼠氏族血脉中的所谓癔症么,分明是深岩中那物的污染!不但腐化了掘鼠氏族做走狗,道爷我也险些被阴了。”
莫途不可遏制地,又回想起了方才的惊悚。
他从噩梦中惊醒,瞧见了莫季死灰色的脸。
方正,眼眶深陷,笼在阴影里的眸子布满血丝,外溢着红光。
这张脸的原主人早已堕化成秃毛鼠,失却了这张面目,甚至不能再被称之为“莫季”。此时,他不时打颤的躯壳正摆在莫途身前,像一只瓦罐,供莫途从中汲取秘密。
而这一张莫季的面目就这么空荡荡地漂浮在莫途身前。
莫途惊悸之下,劈手将秃毛鼠的残余躯壳像只破瓦罐般打碎。
飞溅的血珠穿过死灰色的脸皮,在岩壁上挑染出一朵朵梅花。
叫天道人探出长舌,横截面目鼻端,触若无物,无功而返。莫途攥着叫天道人驴身,面色大变。
无论种种手段,都无法触到这张脸。它没有血肉支撑,没有魂魄掌控,没有法力幻化,更像是莫途还未褪去的一点幻觉。
莫途瞧着死灰脸庞,又将梦中所见的一切翻涌出来,细细咀嚼。登时,这脸又凝实了几分,多了些血肉质感。
“它在汲取我的记忆?不能去回想!快扣掉眼珠?!”
莫途悚然间将两根指头横在眼前,但到底犹豫了一刹。
同时他脑中翻滚的记忆也未能及时被压下。
于是愈发凝实的莫季面目再度动作,原先蒙在阴影中的两只眼睛化作两口血色旋涡,越放越大,抵住洞壁,而后向前挪,越过两截指头,蒙住了莫途眼中的天地。
他又坠入了一片崭新的天地中。
此时天明如白练,地色玄黑,莫途坠入天地间唯一集聚的一群人之中。
千百段他人的过往冲刷过莫途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