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对此早有计较,或七拐八绕,不断变换方向,四万人的场面,全然不必担心腾挪空间不够的问题;或毒人为水,战马为舟,铁枪为桨,将血毒人划拉到经过的后路上。
血毒人原本是自主闻味避让,受划拉后要先消去这股力道,才能闻味避让,如此一来反倒比开道更费时间。眼看着距离不近反远,把都儿急了,直接抡斧开道,将挡道的血毒人统统如草芥般扫开。一时间,手足与头颅齐飞,鲜血共脏腑一色。
距离未再拉开,可把都儿采用的是笨办法,对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不知抡到第几斧时,手臂不受控软了一下,没能完全将挡道的血毒人扫开,战马与之撞了个满怀,若是换成寻常马匹,怕是要栽上个大跟头了。把都儿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办法太笨了,好一番绞尽脑汁,想到改抡为勾,改扫为甩,将血毒人一个接一个地掷向前方数丈外的俞大猷。
两大悍将,论勇,不分伯仲;论智,天差地别。
俞大猷淡淡一瞥,从容提枪以巧劲挑拨,来一个挑一个,来两个拨一双。挑拨出去的血毒人的落点也大有讲究,或为当务之急处,或在后续算计处,或是掷回给把都儿处。
石砸水,会溅起水花;人砸人,会造成伤亡。
竟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人墙的压力。
两人一前一后,各逞其能,好似两条遨游沧海的蛟龙,前者举重若轻,恣意巧妙,后者狂风骤雨,急躁残暴,穿梭于血毒人潮中。
……
把都儿被略施小计引诱远去,近卫二十骑心急如焚,他们太了解他脾性了,生怕有甚闪失,急欲支援,却被明军牢牢缠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折了两骑,方得脱身。
脱身来之不易,所以倍加珍惜,铆足劲冲入血毒人潮,再回过头,见明军未再纠缠,想来是忌惮血毒人。近卫十八骑牢记自己的使命,在战场上他们就是为把都儿而生的。穿过层层人潮,与主将汇合,认真细致勇敢地拱卫在侧。
俞大猷忙中一睃,并未见到以为中的暴跳如雷,相反把都儿同他的近卫二十骑相处的十分融洽默契。冲锋战将素有近卫相护的定例,尤其是如把都儿这般性子的人,关键时刻极易上头,近卫的职责便又多了几分。按照常理,把都儿这般生性暴躁之人本身就是个火药桶,加上重拳屡屡打在棉花上,久久不得劲,定然是早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此时无分敌友,稍有靠近或触碰都将成为发泄对象。没看到想看的,俞大猷并未过分在意,想来是往日里受过极为严苛的训练调教,收起伺机斩敌将的念头,继续以巧周旋,专心于诱敌搅局,缓解人墙的压力,二十骑搅动起来可比二骑有力道多了。
……
一千五百明军精骑与不足五百鞑靼铁骑正于人墙西展开缠斗,战况如火如荼,一阵急促的隆隆蹄声骤然响起,又一支五百人骑队毫无征兆地冲杀而出,径拊鞑靼铁骑后背,形成夹击之势,一举打破了旗鼓相当的局面。
奇兵骤现,动静不小,引来把都儿等人注目,一伙人嘀咕了一阵,把都儿冲俞大猷狠狠啐了一口,很是不甘地拨转马头,同近卫骑队赶向人墙西侧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