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鞑靼大军入侵已从预期变成了现实,但局势仍未彻底明朗,所以事先针对入侵后的部署,在大方向上还没有到调整的时候。局势不明而调整,是为鲁莽愚蠢,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小平原恶战是毛伯温临阵做出的调整,这一举措不仅不愚蠢,还正确的很;埋在居庸关的钉子倘若不拔除,后患无疑是无穷的。
然而三大难题,兼顾其二已是极限,从黎明收到消息起,已过去数个时辰,毛伯温想出了多个方案,却无一经得起深入推演。
俯瞰战场,看似是进退有据的正规军处引导地位,将毫无章法的血毒人分割成若干块,其实是被迫引导。换做是通常意义上的两军对垒,战局发展到了这一步,被分割一方的最佳选择是突围。但这不是一场通常意义上的两军对垒,不能以常理度之,结局只能是不死不休、至死方休。而那些未受重创的血毒人始终未曾表现出战力下降的形迹,毛伯温不由低声念道:“居庸关上的血毒人被人收拢后进入休眠,充分说明了先前的猜测是对的,血毒人的战力持续时间确实是有限的。可是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又是如此剧烈且不间断的消耗,别说体能衰竭,连衰退都看不出来。唉,他们的体能极限到底在哪?”
困境面前,免不了会蹦出不切实际的幻想,纵如毛伯温这般人物,也不能免俗。他多希望那万千血毒人忽然之间就都恢复正常了,又或者是统统体能衰竭倒地毙命。
倘若没有眼前这拨血毒人,他就能抽调出一支可观的队伍,针对居庸关的那颗钉子作出布置,不说剿灭,至少能牵制住,切断鞑靼大军与其之间的联系。说来有些可笑,原本是属于明廷用来抵挡鞑靼的堂堂雄关,却成了被抵挡方进退间的大好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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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境面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能及时收住。
毛伯温长长吐了口浊气,稳了稳心神,问道:“子重,鞑子那边情况如何?”
“回大人,据前方斥候刚刚所报,鞑子大军距此已不足二十里,一直保持着寻常急行军阵型,不见调整,亦不见分兵。”沉稳的答话声源于毛伯温身侧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中等个头,五官周正,一身正气,正是与江湖豪侠王环交好的曾铣,时任左佥都御使兼京畿西路剿虏副使。早在年初,毛伯温就点名调用了两位同龄同科同以兵事着称的能臣,曾铣便是其中之一。
毛伯温略作沉思,接着问道:“翟、周、翁三位可有消息传来?”
曾铣摇头答道:“尚无任何消息传来。”
毛伯温眉头微皱,再次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中。
“毛大人。”尖细却不刺耳的话声打破了沉默,听来还颇有几分亲近。说话者是一位中年宦官,四十上下,个头偏矮,长着一张干净白皙的圆脸,生着一对炯炯有神小眼,敦厚亲善中透着精明干练,仅凭这份气度便把绝大多数太监甩开了一大截。最为惹眼的是那一身做工精细、纹饰考究公侯服,光是这一身行头,充分表明其身份之不凡,在内廷宦官中定是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此人姓高名忠字廷显,御马监监督太监,正儿八经的实权人物,也是本次用兵的监军。他还有个外号,叫“挺闲公公”,不光是因为与其表字谐音,更是因为无论他做什么事情,总是那么的闲庭信步,可见其为人处事有着不俗的境界。
毛伯温挤出一丝笑意,客气问道:“公公有何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