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日天亮之前,毛伯温接到了一个消息——居庸关出现大规模异动,却又说不清具体是如何一个异动法。
他身为兵部尚书,是第一批获悉此消息者之一。
关于这个消息,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一直以为,鞑靼六部频频小规模袭扰边疆,早晚会爆发一场大战,地点很可能是居庸关,因为居庸关距离潭柘寺只有百里,而在佛会大乱彻底爆发之前,鞑靼大军是不会发动大战的。正如江湖各方势力间的纷争是为了佛会大乱做铺垫,而佛会大乱则是为这场大战做铺垫的。
事情的发展顺序超出了预判,意外而不解。
说不清具体是如何一个异动法,引起了他的重视。
这句话不足以说明居庸关告急,却足以说明其它很多问题,包括军情传递遭到了遏制。堂堂居庸关的军情传递居然遭到了遏制,很难想象鞑靼一方是怎么做到的。
尽管他得到的旨令是不管边关何处发生大战,都无需他插手,但他还是派出人手去查探居庸关的详情。
他知道佛会大乱和边关大战之间定有所呼应,但他不知道两者间的呼应方式。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抓不住重点,只能把各方各面都当成重点。他广撒网,却不能多敛鱼,更无从择优而从之,缺乏针对性的广撒网,劳心伤神,事倍功半,注定会产生大量的无用功。
他觉得弄清鞑靼一方遏制居庸关军情传递的手段,或许有助于找出佛会大乱和边关大战之间的呼应方式,从而反推出大乱具体的呈现方式。
弄清这一点,等同是抓住了此次事件重中之重的关键点,一切都将变得简单,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他当然清楚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一点上,对方既有遏制军情传递之能,己方想要查出其手段,自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很可能会无功而返。所以在此之前,该做得分析推测还是要做的。
他大致做出三种设想:一、鞑靼大军真的是在强攻居庸关,之所以遏制军情传递,可能是为了掩盖与佛会之间的呼应,也可能是攻克居庸关的手段之一;二、鞑靼大军对居庸关强攻是假,迷惑是真,同样可能是为了掩盖与佛会之间的呼应,也可能是针对己方部署的一种调整,己方能将计就计召开佛门大会,将佛门大会同鞑靼大军联系到一起,鞑靼一方自然也能在此基础上做出随机应变的调整,还可能是己方的部署已经影响到了对方制造佛会大乱,倘若真是如此,不管对方是临时调整,还是早有预谋,他只要坚定原计划等待所谓的佛会大乱呈现即可;三、鞑靼大军对居庸关强攻是假,迷惑是真,目的不在佛会,而在别的地方,即攻取的主战场不在居庸关,而在其它关隘,居庸关状况一出,势必会吸引多方注意,想当然的以为居庸关就是鞑靼大军的突破口,从而便有了出其不意偷袭他处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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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伯温将这三种设想详尽地整理成文字,上报朱厚熜。
静等半日,没等来从居庸关那边传来的任何消息,包括确切的和不确切,因为被人截了,从中作梗的正是以金心为首参加佛门大会的一众无为教高手。
从腊月二十起,与会无为教众便开始不着痕迹的陆续离场,到腊月廿三日午前,走得一个不剩。佛会期间因各种原因中途离场的僧人数不胜数,有些去了又回反复多次,有些则去了再未回来,无为教身份特殊,初时备受关注,时日一久,又没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心理上不知不觉就趋同淡化了,加上金心等人在佛学上本就有不俗造诣、佛门中人的仇恨心大体上多少总是要淡些,即便有人注意到了,也未曾上心。
金心等人离场后,专门负责暗中拦截明廷在京城、潭柘山、居庸关等地之间信件往来的任务,有些被他们成功截下了,有些因为传递方式高明、送信人了得等原因没能截下。
也没等来峨眉、青城二派的主力门人现身潭柘寺引发纷争升级的局面,却等来了那个重要环节,江湖纷争发展成佛会大乱的重要环节,以一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方式亮相。
九声巨响,九烟连天,贯通天地,空中匪夷所思地降下了淡粉色的怪雪,美的惊心动魄,美的诡异瘆人,血毒人随即而生。
毛伯温慌神了,世上能让他慌神的事情不多,但怪雪和血毒人带来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冲击是无以复加的,所以这一次他是真的慌神了,以及无尽的怜悯和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