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乾直接忽略王兴业,目光扫过闻人姊弟,在古今身上略作停留,抬手道:“请。”
“有劳了。”
惜字如金的杜乾再不多言,顾自在前领路。
王兴业战战兢兢地跟行至正门阶下,看着酆于和贝七华就像邻里窜门般轻松平常地跨过门槛。怔怔地仰望悬亘于头顶的“东楼”巨匾,恐惧感急剧攀升,迟疑怯步,生出了掉头逃跑的念头,洗脱冤屈、讨回公道的勇气统统化为泡影。昨天之前,东楼于他而言是咫尺天涯之地,不管是家境殷实的以前,还是蒙冤破落的现在,他与东楼里的人都是两个世界的人,相互间的差别不可以道里计,完全不可能产生交集。当两者间的差距大到一定程度后,上看下是看不到的,哪怕近在眼前、无遮无挡也是看不到的;下看上是没感觉的,连羡慕、嫉妒都不会有。而此刻,他身处门匾之下、大门之前,只消一抬腿,便能从自己的世界进到另一个咫尺天涯的世界,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比梦境还要虚幻,越是这样,越是心胆惶惶。
此时的冯新毅所忍受的煎熬较之王兴业有过之而无不及,先是徒等一夜,再是干等半日,眼看着就到午时了,还是杳无音信。期间,好不容易调整出的用来自我宽慰的侥幸心理已消磨殆尽;面上又要假装轻松以应付妻子;多次询问仆人侍卫何时能受到严世蕃接见但无人搭理,以衙署公务为由想要离开却多人阻拦。清幽的竹林,别致的小院,舒适的房间,在他看来无异于一座铁栅栏围成的囚笼;窒息的憋闷,丧胆的恐惧,揪心的纠结,他的身体里囤积了太多无处宣泄的丧气,他已经受够了,只希望快点结束这场磨人的噩梦,哪怕结局是糟糕的。因为他知道结局已定,等待的长短并不能改变最后的结果,这就好比大明刑法中同为死刑的“凌迟”与“斩首”,前者千刀万剐,后者一刀了事。
门口忽然响起说话声:“公子有请。”
夫妻二人一个入迷想事情,一个认真哄孩子,听到声音才注意到有来人了。
冯新毅猛地起身,他认得这人,正是昨日领路的那名劲装男子,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一句话:“劳烦兄台带路。”
中年妇人想当然地抱着孩子跟上,却被劲装男子拦下,道:“公子找冯知县有要是相商,请夫人暂留此处,稍后自会有人送夫人和小公子回府。”从专人来接,到佳肴款待,再到过夜留宿,最后又专人送回,中年妇人无法理解个中用意,以委婉的方式表达心中的不解:“承蒙严公子盛情款待,妾身感激不尽,可否容妾身一同面见严公子,也好当面向严公子聊表谢意?”劲装男子道:“夫人想面谢公子?”中年妇人正要点头,冯新毅抢先一步说道:“面谢严公子自有为夫,何时轮到你一妇道人家了?严公子处事自有他的道理,既是他的吩咐,你认真照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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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于见王兴业神色恐慌的止步阶下,回身问道:“王大哥怎么不走了?”
王兴业磕磕巴巴道:“酆、酆大侠,小、小人还是不、不进去了!”
“这是为何?”
“酆、酆大侠,小、小人不想讨这个、这个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