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诠觉着连日饭食太过单一清淡,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更无益于古今伤势恢复,便想着去捕些野味,改善伙食。闻人怀得知父亲的想法,自告奋勇地跟了去。
闻人诠武功虽高,却不善于捕捉猎物,对山中走兽禽畜的习性也不甚了解。父子二人忙活了小半日,除了兽毛和粪便,再无其他收获。可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忽闻异响,为之一振,当是猎物,抵近看后才知是池、翁二人。隔着草木缝隙,只见池仲容浑身浴血,躺在血泊中不断呻吟颤抖,配以丑陋容貌,极是凄惨;翁文广一手拿着羽扇,一手握着钢刀,不时啐口嘲讽、恣意大笑。
从二人对话中得知翁文广向池仲容突施狠手,以泄仇愤,才有如今局面。闻人诠恻隐之心泛滥,倏然出手,救下了池仲容,翁文广带着池仲容从墓中得来的“三宝”逃之夭夭。
池仲容四肢经脉俱被挑断,胸腹内外亦是伤痕累累,得闻人诠全力救治,止血上药,渡气通脉,然收效甚微,奄奄一息,回天乏术。当日他落荒而逃,虽有伺机报复、搭救兄弟的打算,但畏敌而顾自逃生终究是不争的事实。近来时时为此坐立不安,苦思良策,以至给了翁文广有可趁之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自知命不久矣,拉下脸面,抛开仇怨,恳求闻人诠让他同两位兄弟见上最后一面。
时隔不过半月,蓝、池、陈三人再聚首,竟生出恍如隔世之慨。池仲容气息微弱,目光散淡,惭愧、懊悔、不甘……林林总总,百味陈杂;蓝天凤和陈曰能回想着数十年来的情谊,再结合眼下的凄凉境地,怨怼之情、愤懑之怒随之烟消云散,垂首恸哭。
池仲容一生作恶无数,临死前先得仇家救助,再有两位结义兄弟的陪伴、原谅、哭送,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善终。
闻人诠一家四口皆有着仁厚真挚的宽广胸怀,以德报怨的高尚情操,再是仇深似海的仇敌,到了这一刻,由衷动情,唏嘘不已,深表同情。
古今一直冷眼旁观,面无表情,无悲无喜。在他心中并没有特别明确的道德准则、对错划分,加之这一年多的酸苦经历,令他变得愈发冷酷自私。除非是他真正重视在乎之人,否则,那些不相干的旁人在他眼中几同草木尘土。
经过这次事件,蓝天凤、陈曰能对闻人诠一家的仇恨又淡化了不少,最直接的表现便是同闻人怀的交谈变得频繁随和。
闻人怀性子外向、待人热忱,很容易与人建立良好沟通,通过多次闲聊,知道了不少他们的往事,尤其对兄弟七人义结金兰一节深有所感。心念转动,拉着古今来到屋外空旷地带,面朝夕阳,郑重其事地说道:“古今哥,我想同你结为异姓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闻人徽音挂笑负手,飘飘而来。古今原本还有些迟疑,得她附言加入,当即点头应允。
闻人怀大喜,道:“姊姊年岁最大,是首位长姊;古今哥年长我半刻钟,居次为二哥;我排行最末,是小弟!”
三人并排跪下,闻人徽音居中,古今居左,闻人怀在右,互通誓词。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实鉴此心,我闻人徽音……”
“古今……”
“闻人怀……”
“今日我三人于这摩天岭上结为兄弟,自此当同心协力,生死与共,福祸共担;待来日上报君国,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有背义忘恩,天人共戮!”誓讫,三人对着天地齐齐连磕八个响头。
闻人怀屈膝转身,行礼道:“姊姊、二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古今还礼,跟着向闻人徽音行礼,那一声“姊姊”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闻人徽音笑着将两位弟弟扶起。
闻人诠夫妇并肩行近,目睹了整个过程。闻人怀急急跑上前,兴奋地拉着双亲之手,道:“爹爹娘亲,怀儿和姊姊同古今哥……不对,现在应该叫二哥了,我们刚刚以天地为证,结为了异姓兄弟!事先未同你们商量,还望爹爹娘亲莫要见怪!”
闻人诠道:“这事你们做得很好,爹爹和娘亲怎么会怪你们?只是……”
“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