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抬起头来,那一双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已变得赤红无比,眼眶之中隐隐泛出泪光,显然这场战斗所带来的巨大损失以及战友们的伤痛令他深感自责与内疚,以至于到了无地自容的地步。

然而,面对屈膝请罪的屈突疾风,陈镇却并未急于对其作出任何处置。他缓缓转过头去,将视线投向一旁的呼延震。

此时的呼延震模样狼狈不堪,一只眼睛已然失明,成了名副其实的独眼龙。看到这般情景,陈镇心头不禁一阵酸楚,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关切之意,轻声询问道:“震!你的眼睛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大碍啊?”

“殿下不必担忧!不过是瞎掉一只眼睛而已,算不得什么大碍!就在方才,末将可是凭借一己之力成功地吓退了对方三四百号人呢!哈哈哈哈哈……”呼延震咧着嘴大声笑道,那豪迈的笑声在战场上回荡着。

尽管此时他的左眼已被鲜血染红,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狰狞恐怖,但周围的武将们却无一不对他投去敬佩的目光。毕竟,能在遭受如此重创之后,依旧保持这般乐观与镇定的情绪,实在是难能可贵啊。

陈镇神情严肃而又专注地紧盯着呼延震,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将军此番浴血奋战,着实辛苦!此等血海深仇,暂且铭记在心!待到时机成熟之时,定当加倍奉还!”

“多谢殿下!”呼延震回应道。然而,话至此处,他的语气忽然间冷冽了下来,足足比之前降低了三分温度。只因今日这一场激战,他与好友屈突疾风双双败在了同一个人的手中。这笔账,无论如何都是要清算的。那份仇恨如同燃烧的烈焰一般,在他心中熊熊燃起,经久不息。

“好了!部署一下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吧!”陈镇显然是打算将这个事情给翻过去,但身后的陈平却是上前一步道:“殿下!作战需赏罚分明!否则日后如何御敌!”

陈平一席话算是将这件事情拉回到了正轨,陈镇看了眼陈平,在看向下面跪着的屈突疾风,用带血的手掌挠了挠自己面颊上的刺挠,最终无力的叹息一声,看向陈平道:“说说战损吧!”

“此战!损失兵马三百人!其中折损大半的是屈突疾风将军麾下的兵马!”陈平如实将战况说明。

陈镇听罢,心中难免滴血,这些士兵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的,更是以一敌百的武将,如今损失了这么多,说是不心疼那是假的;此刻,陈镇看向屈突疾风的目光也是变了。

好半晌,陈镇最终说道:“按军令如何处置!”

“不遵军令!擅自行动!使军队损失惨重!且正当决战关头!数罪并罚!当斩立决!”陈平面色严峻道。

“殿下!疾风也是一时糊涂!请殿下宽恕!”呼延震一听,赶忙上前求情。

“殿下!还请饶恕屈突疾风这一回!”拓跋纛此刻也是站了出来,没办法他们都是奴隶出身,自然要抱团取暖;更何况他们的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和中原将领有着很大的差异,这使得双方都无法交流融合,这就使得他们需要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在军营中有一席之地。

“殿下!军令如山!执法如刚!不能有丝毫的融情啊!”陈平继续补充;他知晓自己的定位,陈镇收了他们的心,但陈平必须要唱反调,要在他们的脖子上套个项圈。

胡人是狼,既要让他们喂饱,但同时也要给他们套上链子,不然,日后失控那可是要吃人的。

“诸位将军以为呢!”陈镇看着求情的两人,最终将目光放在众人身上。

一些长脑子的纷纷猜测陈镇的用意,怕是希望他们能够求情,从而促进团建;或者就是看看私下的将军会不会有自己的小团体,从而影响陈镇的统治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间都没有说话,最终年轻的常庚终归是忍不住说道:“殿下!屈突将军虽然犯错,但并非不能原谅,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不可!”一直没说话的刘漕却是开口反驳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件事情若是轻易算了!日后我岂不是也可以轻易的违抗军令!”

突然说话的刘漕让许多人都将目光凝聚了过来,这家伙是土匪出身,平日里最受不了的就是军法,也说不出这样有脑子的话,如今突然冒出来,让许多人都目光都放在了颇鄠身上,以为是这家伙的指示。

而被众人瞩目的焦点——颇鄠,则顿时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镇,却发现对方也正凝视着自己。颇鄠心里明白,这回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不由的多骂了刘漕两句。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向前迈出一步,冲着上位者抱拳施礼后高声说道:“殿下明鉴!打仗虽不易,但治军更是艰难重重啊!正所谓军法如山,一旦立下便不容有丝毫更改,否则日后又怎能统率三军、治理众将呢?还望殿下垂察三思啊!”

“殿下啊!我等愿以所立军功来换屈突疾风一条性命!”呼延震此时面色凝重,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他那坚定的姿态仿佛表明了自己与屈突疾风之间深厚的情谊。平日里,他们二人形影不离,同甘共苦,关系之好众人皆知。

然而,面对呼延震的求情,刘漕却是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开口反驳道:“哼!若军功都能用来保命,那日后大家岂不都存着军功不用?专等着犯错时拿来救命!如此一来,军规军纪岂不成了一纸空文?又如何能打造出一支纪律严明、战无不胜的强军呢?”刘漕这番话犹如一把利剑,直刺得呼延震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