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他也压低声音:“我等这次过来,就是将这些消息如实通报,让君侯知晓暗流,也好早做防备。待得日后时机成熟,君侯可邀得太华诸仙南下,看能否将那妖道背后势力连根拔起!”
陈方华一怔,张口欲言,但最后沉默下来。
陈错笑道:“听道长的意思,若不拉起仙门兵马,还不好南下?那你也该知道,仙门可是轻易不涉凡尘的,有碍修行。”他看着面前的道人,眼神意味深长。
周游子颇为尴尬,但还是道:“寻常王朝事自是有损道行,但君侯本就是陈国宗室……”
“我其实也不想蹚凡俗朝廷的浑水,又怎会将这个难题抛给同门?何况……”陈错的语速不疾不徐,“陈国不是有供奉楼么?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妖道看着是缠着陈方泰,目的却落在陈国宗室上,乃至危及陈国国运,这等事,抛开我这修士身份,单纯一家郡王可是处置不了,供奉楼这时候还不出面,养着有何用?”
周游子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颓然叹气,道:“供奉楼内派系林立,南方各家宗门、旁门几乎都列其中,偏偏无人能够服众,以至于相互牵扯,已然不能成事,这次妖道祸乱王府,甚至还有供奉楼的人牵扯其中。”
陈错就道:“这么看,这供奉楼已经被人渗透成筛子了,留着也无多大用,说不定还有隐患,如果有机会,不如裁撤了。”
周游子立刻警惕起来,须知,他定心门如今也是供奉楼中一大派系,最近几年更是持续投入,已然得了部分权柄,若被裁撤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在大争之前的布局,也彻底白费了。
一念至此,周游子不由道:“供奉楼的乱象主要还是令出多家,原本的楼令黑水祸君为了恢复修为,闭关多年,将好大权柄给了个女流,那女子玩弄权术,才成如今模样,若能有个话事人统领,局面自然。说到底,当初之所以建立供奉楼,为的还是保大陈江山社稷的安宁……”
“不用跟我说这些。”陈错摇摇头,“供奉楼如何,我不感兴趣,但此楼建立至今有不少年头,再加上机构臃肿,各方牵扯、彼此妥协,也就办不成事了,不然,道长何必来此?”
周游子苦笑起来:“确实有这么个意思,但供奉楼对南朝而言,也确实不可缺,否则北地来袭……”
“若是放任不管,北地南下之时,说不定这座楼反而是隐患,”陈错直接打断道:“当然,我这般说,其实也有私心,盖因这事于我道途有益,这无须遮掩。”
周游子一愣,咀嚼此言,感到越发复杂,只好道:“君侯这几年道行一日千里,但正因沉心求道,难免势单力孤,若不求助师门……”
陈错却忽然对外面道:“两位也听了好一阵子了,进来吧。”
陈方华一怔。
周游子却悚然一惊,赶紧释放出自家的灵识,只是得到的反馈却是朦朦胧胧,不仅不见完整,甚至还隐隐有着刺痛。
对于这样的结果,其实周游子并不意外,因为这个临时搭建的帐篷位于天然大阵之内,而在阵中,修士的灵识是受到限制的,只能简单的靠着五感去探查、去感知。
但周游子的五感却告诉他,外面并无旁人。
“哈哈哈!”粗犷的笑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果然还是瞒不住阁下!”
随即,一只手拨开了帘子,跟着两个汉子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碧眼紫发,留着浓密的胡子,后面的则是一身道士打扮,背着长剑。
为首那人笑呵呵的道:“好在吾等本也没有想过能瞒住阁下,狼豪见过阁下!”
那个道士打扮的男子亦拱手道:“张竞北,见过陈大哥!”说话间,还刻意前踏一步,越过狼豪。
“原来是你们。”陈错先对张竞北点点头,随即看向狼豪,“当时便曾几次感应到你,这模样有些变化。”
狼豪在陈错继承河君之位时,曾与灵崖等人同行,乃一异类修士,知晓香火之妙,曾遥寄河君;张竞北曾和陈错通往河君宴席,困在世外河境,也算有着交情。
这两人不知因为什么,竟是走到了一起,但看这样子,却不甚融洽。
那张竞北倒是干脆,拱拱手,就道:“可算是把陈大哥给盼回来了,我这阵子时常来此,就是想念大哥,如今一得消息,立刻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
周游子眼皮子跳了跳,心道:还真有人,而且一下就是两个,听这口气,和临汝县侯还是熟人。
默默感慨,周游子犹记得初见陈错时的情景,自己举手之间便将之镇住,而今这局面却已是颠倒。
“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他更加担心起来,这帐中事既被人听了去,会不会走漏消息?但看着陈错神色如常的样子,又将担忧憋在嗓子里,没有说出来。
狼豪见礼之后,就拍着胸脯,看门见山道:“某家早就拜了尊上,一直想要孝敬您老人家,可惜苦无机会,今日天赐良机,那妖道之事某家都听见了,这等小事,岂能让尊上出手?某家自当为尊上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