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今朝三百年之前,天下除通州仙门、南地青丘之外并无任何势力敢分割一寸土地而占据称王,只因通州的那位以及十二仙门都秉承着“一始帝尊”所留下的创世之道。
“天下为公,万般生灵不可论‘神、仙、人、兽、妖、魔’六族之分;既同为天下子民,皆应平等共处,乐享和睦之盛世!”
然,随着天下生灵繁衍生息,难免会出现那么两三个“天生反骨”的小坏蛋,而“北晋”一国的由来,也正是起源于两个志同道合的小坏蛋在把酒言欢之后,所酿成的一番“惨剧”。
也不知具体从何时起,神州北地之上的东、西两侧突然冒出了两股势力,它们一边向着北地的中心靠拢,一边广纳贤士。最终,两波人在原先的石头城碰面,一齐将此处改名为“北晋城”。众人奉“小孟尝”云何处为北晋先王,后又鼎力举荐“玉面书生”秦伯庸为国师。
云何处、秦伯庸这两人便是把酒言欢的那两个小坏蛋。
他们两人带领十三路将领站于北晋城的城楼之上,由云何处昭告天下:自此,神州北地有北晋统御,今日起,立国号为“天仁”。
如此明目张胆的打破世间格局,通州那位以及十二仙门又怎会袖手旁观。
天仁一年。
仙门派出数百弟子赶往北晋城,命其一年之内剿灭乱世妖众。当仙门弟子抵达北晋城外时,一顶又一顶的帐篷早已立好。城楼之上,一个身材高挺样貌俊朗的青年手摇折扇,似是在等着他们的到来。而在城门之下,有着十三个身穿紫金甲头戴紫金盔,手持各色兵器的将领威严而立。
青年大致点了一下来者人数,他将手中折扇收好插在脖颈之后,双手环绕在身前言道:“辛苦诸位不远万里从通州赶来,现下北晋城刚刚创立、百废待兴,只能拿出帐篷给各位当作歇脚之处,若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仙门弟子那是何人,个个可都是刚正不阿的侠士,他们在城门外大骂云何处与秦伯庸,还放言一日之内便要将这北晋城攻破,用不着住这破帐篷。
青年淡然一笑过后,便作揖行礼,一步跃回了城中。
仙门众弟子见状,还只当是他怕了,便个个跃跃欲试,调转灵炁便要向着城楼攻去。
可城门前的十三路将领又岂会任由他们放肆。只见十三道紫金人影中的六人御空而起,在半空中排出阵法,将攻来的仙门弟子尽数挡在外围。
一时间,北晋城外光影交错、灵炁横飞,打斗声是连绵不绝。
天仁二年。
北晋城外的帐篷中住满了仙门弟子,他们发动了持续一年之久的攻势,都没能攻破这十三人的防线,今日便是他们为期一年的最后时限。
今日,北晋城一直紧闭的城门突然大开,里面走出了一帮手推木车的士卒,而走在最前方的,正是一年前站在城墙之上的俊朗青年,他的手中也推着一个木车。
十三路将领先是让开了道路,后陪在青年身旁,行走至双方交战的中央。
青年停下脚步之后,他身后的士卒便将木车推至前方一字排开。
如此阵势摆在面前,仙门众弟子纷纷走出帐篷,不解的望向前方。
青年小跨两步走到阵前,他朝着前方作揖行礼,说道:“仙门的诸位,此一年间,城中百姓农耕丰收,我特从他们手中收购了些许粮食,以此来款待各位。”
青年率先拉开了盖在木车之上的方布,士卒们则是纷纷照做。
一股浓郁的饭香就此在天地间飘荡,顺着清风被吹至仙门的阵营。
虽说站在此地的仙门弟子早已是能靠天地灵炁为生,但在此呆了一年的时间,除了攻城便是休息、修炼,肚子倒是真有些饥肠辘辘的感觉,尤其是当饭香飘来,所有的仙门弟子都在不自觉的吞咽口水,可就是没有一人上前吃上两口。
青年也知道仙门弟子的顾虑,他就当着众人的面,拿起双筷子一一品尝而过。
在尝完最后一道菜肴过后,青年冲着仙门弟子喊道:“诸位放心,我秦伯庸以人格担保,这些食物之中绝无下毒,大可放心。”
说完,秦伯庸手臂一挥,所有木车下方的土地便凸起一块且向前移去,直至将木车送到仙门弟子眼前这才停了下来,凸起的土块重新缩回土地之中变得平整,木车中的食物也并未撒出半点。这下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更加撩动着仙门弟子的味蕾。
几个骨子比较硬气的弟子对此是嗤之以鼻,开口谩骂了三两句后才发现已经有人开始大快朵颐,便一甩袖袍走回帐中,不屑与之为伍。
待得他们吃完之后,秦伯庸如法炮制收回木车,这才又走回城中。
第二天,秦伯庸又送来了吃的。
第三天、第四天......秦伯庸足足给他们送了一个月的食物,期间双方并无交战,直到,回通州请示的弟子赶回北晋。
那一日,秦伯庸照常将饭菜送至阵前,可仙门弟子无一动筷,皆是低头沉默不语。
秦伯庸知道他们在为难何事,仍旧笑道:“该吃便吃,通州叫你们于我北晋死战那是明天的事情,与今日有何干系?”
仙门弟子中几个辈分较大的面面相觑,最终由资历最老的一位大师兄踏步前行,走到秦伯庸的面前伸手抱拳,言道:“秦先生,感谢这些时日来的饭菜款待,明日......我们又要刀兵相向了,这次的命令是不死不休,我们......要全力破城了,还望你能守好城中百姓,让他们免受其害。”
秦伯庸淡笑,他一拍面前此人的胳膊,笑道:“守护城中百姓本就是我北晋的职责,你们保护好自己。至于物资方面不用担心,城中粮草充足,日后还是这个时间,我们停战,开城门给你们送上食物!”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转身,走回了自己的阵营。
次日,秦伯庸再次立于城门之上,与昨日大师兄遥遥相对。
这一次,北晋仍是十三路紫金将领应战,并无添加人数。
大师兄与秦伯庸对视良久,最后闭上双目,语气哽咽道:“攻......城......”
所有仙门弟子虽是都不忍动手,但迫于仙门压力,他们还是大声呐喊着调动起了全身的灵炁,这一次,开战便可见是生死之局,仙门弟子无一留手,都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
秦伯庸站在城楼之上见攻势逼近,他放声大喝:“十三紫金将士听令!”
“尽全力阻挡,保全自己性命的前提之下,莫要伤了他们!”
“得令!”紫金将士领命,他们舞动着手中的兵器,与仙门弟子开始厮杀!
天仁三年初。
北晋的城墙残破了不少,城门之外的地面坑坑洼洼。
在仙门的阵营之上,立起了三排坟墓,共计十七人。
站在城墙之下的紫金将士,现下变成了十二人。
一日,时近晌午,北晋城的南方忽有三道凌厉的气势从空中袭来,落在了仙门阵营之中。
三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素袍老者傲视一圈,同声大喝:“仙门弟子何在?”
这声音,如雷贯耳,一个个疲惫不堪的仙门弟子闻声从帐中走出,他们个个蓬头垢面,身上或多或少皆有绷带缠绕,好在无人身体残缺。
大致扫视了一圈,三位素袍老者皆是不屑的一声冷哼,其中一位更是大喝:“中仙门尊长老前来,尔等因何不跪?才走出通州短短两载就把规矩全然忘却了不成?”
这严厉的声音之中,夹杂了灵炁的威压,让仙门众弟子毫无反抗的余地,双腿一软,膝盖直接狠狠地砸在了凹凸不平的土地之上。
仙门弟子回想起近两年的战斗,结果换来的却是这般的待遇,就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心有不甘,虽是跪在地面但上身却是仍旧笔挺,不肯伏地行这跪拜之礼。
见此情形,这三位长老只觉得自己颜面尽失,他们咬牙切齿的怒吼道:“都反天了不成?”
强烈的威压以三人为中心蔓延开来,压得数百弟子根本喘不过气来。
威压持续片刻,几个修为尚浅的弟子已是扛不住这腰间被强加的压力,惨叫过后上身一软,便被压制在了地面之上,“心甘情愿”的行了这跪拜之礼。
仅过几息的时间,所有弟子都变成了跪拜的模样。
三个素袍老者满意的拂动着自己的的白胡,可他们依旧没有撤去对弟子们的压制。
又过了几息,数十个身有重伤之人突然惨叫,当场丧命。
享受着众人跪拜的三人打量过去,皆是满脸不屑,议论道:
“才稍稍一点小惩戒都扛不住,难怪这所谓的‘北晋’久攻不下。”
“派他们这种货色出来历练,真是丢尽了我仙门的脸面!”
“要我说,加大惩戒的力度,也当是对他们完不成任务的惩罚了!”
三人嘴上说着,全身已经开始了行动,他们全然不管这些弟子的死活。
天地灵炁受三人催动,开始在仙门众弟子上空凝聚形成漩涡。
花费些许时间,或是因为半空中的灵炁被聚集的太过浓郁,原本一片晴朗的天空忽然黯淡了下来,北晋被笼罩在了一片灰暗之中。
这并不是阳光被乌云遮挡的那种阴暗,而是这片天地都失去了色彩,像是被抽干了活力。
仙门弟子上空的漩涡带起了一阵大风,搅的方圆几里之内皆是尘土飞扬。
一个异常耀阳的小光点从漩涡的中心显现而出,随后它以极快的速度坠落而下,在距离地面还有两丈之时瞬间扩张为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
此法阵散发着磅礴的灵炁,上面满是复杂的纹路。
随着它逐渐靠近,仙门弟子体内的灵炁开始慢慢的逃离,同时他们全身气血翻涌,不少人的面部已经开始充血,变得异常红润。
那些逃离出他们体外的灵炁本应回归天地之间,可这些灵炁出体的片刻便被上空的法阵给吸取。有了足够的灵炁,这阵法自然变得越来越大。
阵法逐渐下降,惨叫声和求饶声不断的从仙门弟子口中发出,可这三个老者皆是闻之不理,继续操控着法阵下降。
当此法阵快要接触到伏地弟子的身体之时,三人手掌同时化出了一个相同手印,这阵法也就停止了运转,开始缓缓升空。
此刻,原先的数百弟子仅剩寥寥数十人还撑在地面之上,其余的,应是已经魂归故里。
仙门弟子数百人于北晋城外鏖战两年仅阵亡十七人,今朝片刻,存活仅剩三十几人。
三人同时操纵着这个巨大的法阵向着北晋城的上空挪去,他们还有功夫闲聊:
“这帮小猢狲,给了他们两年都破不了城,日后定是难成大器。”
“可不是,还不如将灵炁供奉给此法阵,也算他们平乱有功。”
“行了两位尊者,赶紧剿灭此城回通州仙门去吧,此处灵炁混浊不堪,呆着着实难受。”
显然另外两人也是这般的想法,他们一同加快了法阵的移动,只想尽快离开此地。
仙门弟子当中,那个和秦伯庸对过话的大师兄喘着大气抬起头,这才发现那法阵已经快要到达北晋城的上空了。
先前亲身感受过此法阵的威力,他深知城中百姓定然无法承受!
这个大师兄没有闲暇的时间为同门弟子的死来伤感,他不敢起身,就用双膝挪动到了三人的身前,猛然叩首,大声喊道:“三位尊上!还望停手!城中百姓居多,他们是无辜的啊!”
大师兄不断的叩首,他连连为城中百姓求饶,可此三人并无停手之意。
大师兄的喊声引来了其余弟子的同感,他们皆是双膝而行,跪在大师兄身后,一齐叩首!
“求三位尊上!停手!”齐声的呐喊响彻天际,最先叩首的大师兄脑门之上已然磕破,血液顺着伤口流满了他的脸颊。
可此三人依旧无动于衷,甚至连瞧都不愿意瞧上一眼。
只听一声“聒噪”响起,站在最前方的老者单脚踏地,地面便如同水浪一般涌起,将叩首的三十几人直接震飞出了十丈之外。
在身体倒飞而出的过程中,这大师兄清楚的听见了一句话。
“不过一城蝼蚁,胆敢包庇乱世妖人,死不足惜!”
身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大师兄翻滚数圈之后才堪堪停下。
他艰难的起身,回眸看着已经停留在北晋城上且还在变大的法阵。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难怪......难怪云何处与秦伯庸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难怪他们要起义建立北晋......哼......哈哈!”大师兄仰天而笑,他此刻有些疯魔。
大师兄缓缓低垂下了自己的脑袋,他在脸上抹了一把,随即便看到了沾满血液的手掌。
“一群......道貌岸然的老狗!”
大骂过后,大师兄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支撑着他的身体,只知他脚踏地面,一声爆裂的声响过后便消失不见,再出现时,他已经到了三个老者的眼前。
三人都有些震惊的将头扭至一侧,他们看到了那张愤怒到扭曲的脸。
“老狗!老子叫你们停下!”
“砰”!“砰”!“砰”
怒吼与三声猛击齐响,大师兄以极快的速度打出了三拳,在他们不可思议的注视之下将其打到在地。
仅一瞬,天上的法阵变得虚幻起来,这片天地也恢复了些许色彩。
但,也仅是一瞬!
大师兄经过两年的鏖战,他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方才那三拳还是在极度愤怒之下才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可,这无异于是透支自己的身体。
脱力的大师兄身体摇摇欲坠,在他即将倒下之时,天地间又恢复了先前的黯淡,而他倒下的身体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给拎在了半空。
大师兄的骨头被捏的嘎吱作响,但他死咬牙关,愣是没叫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