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断不信是我女儿所为,她任何时候都做不出这样的事。”王敬愁容顿起,只是叹气。
田源转到王敬面前,也不由得叹气:“皇后的为人,我自然也是相信的。但那天的事确实蹊跷,我赶到时,那孩子应该是已经咽气了,只是大家都围着长公主的病,尚未发觉,以为孩子是睡了,后来发觉时已经来不及。孩子确实像是被捂死的,而在那之前进过屋子的人,除了谯郡公夫妇,也就只有长公主最贴身的几个丫鬟和皇后……”
王敬听了这些话,实在哭笑不得:“你们都觉得,长公主的贴身丫鬟实在没理由做这样的事,有嫌疑的便只能是皇后了?”
田源很为难,却不得不说:“当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一件事的时候,它就会变成「事实」。最关键的是,皇后进屋时,丫鬟们都在外头,她是单独接近孩子的,有动机、有时间、有机会。”
王敬苦笑着,不禁含恨而问:“如此精准的嫌疑……你们就不觉得它更像是个圈套、是栽赃吗?”
“谯郡公这把年纪才得一子,岂能拿命来做圈套?”田源摇了摇头,感到难以置信,“别的人谁又有这个胆量和机会呢?我也实在想不出。”
“不论是谁,那都不可能是玉儿!”王敬言之凿凿,就好像他当时见证了现场那般肯定。
“就算如此,但相信的人太多了,所以陈家军的逼宫变得名正言顺,连老百姓街头巷尾议论,都不认为那是造反。如果官家肯处置皇后,事情便还有转机,当时许多人都这样劝官家,但官家执意护着皇后,当真是情深义更重。否则……侯爷这会儿赶回来,也没机会见着了……”田源讲述着,哀叹连连。
王敬听着,越发感到痛心,不解地问:“就算皇后有嫌疑,可官家禅位,陈济欣然接纳,还软禁官家三族亲眷,难道司蓉公主这个做亲姐姐的都看着不管吗?”
“哎哟……你是不知道长公主都病成什么样了……”田源也哭丧着脸,眉头紧皱:“她幼年旧症多得很,如今全都一起发作,又受了丧子之痛,简直去了大半条命啊!吃药比吃饭都多、三天两头咳血不止,她哪里还顾得上外头的事?”
王敬有些小小的吃惊,他没想到司蓉不过才刚二十岁出头,竟病重至此,“你的意思是,公主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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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源道:“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吧……我每次去,觉着身边的人瞒她得不少,多半是碍于她的病,不敢受刺激。她大概只知道谯郡公召集人马要为子报仇,别的就难说了。”
王敬又问:“那尚云呢?”
田源冷笑一声,淡淡道:“早在陈家军准备闯宫之前,就先劫持了尚将军的父母妻儿。尚将军自来最是顾家,只能撒手不管。”
王敬又是一惊。
田源道:“现在连守城门的、守宫门的都是陈家军,已经没什么事稀奇了,谯郡公即位,也就差个形式而已。”
王敬想起方才进城十分顺利,想来陈济多半已经知道自己的行踪了,却毫不干涉,显然对一切都很有把握。
田源又说:“还有一事。上次我的一个徒弟去给五兵尚书的夫人诊脉,偷偷在墙外听到,他们原来的打算,如果官家处死皇后,他们就要设法逼官家娶五兵尚书的女儿为后;如果官家不处死皇后,就以报仇之名闯宫。他们的算盘可多着呢。”
“多谢你告知我这么多,天就要亮了,我要赶快去石头城了。”王敬再次向田源告别,让楚黎、楚禾把轮椅抬回马车上。
带着一种本能的畏惧,田源又追到马车下:“你去了,怕是凶多吉少。”
“我的病,你最清楚……可是玉儿,她的路还很长……”王敬伤感着,低下了头。
“可你不止有女儿,你还有夫人啊!”田源望着已经坐在车内的王敬,惴惴不安。
“她跟着我这些年,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离了我,或许她还可以有更好的人生……”王敬不想再说下去,转头吩咐楚禾:“你就留在田家吧,保护夫人,如果我一去不回,你劝她……回她的老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