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蓉这个时候离开建康宫,还能是为了什么?陈济根本不需要猜。
虽然司元回光返照与儿女作临别遗言的时间不长,但说的肯定都是重点,陈济凭直觉,几乎可以推测出司元嘱咐司蓉的每一句话。
没有时间做太多的部署,陈济谎称如厕,匆忙离开人潮涌动的式乾殿,一路狂奔出云龙门,寻了自己的马,直奔东止车门而去。
宫中诸人忙于丧仪,未能留意到陈济行踪。
宫门口的侍卫前脚才见过司蓉公主的马车出宫,后脚又看到陈济策马扬鞭而来,且连孝服还整齐穿在身上,都也不敢阻拦,任凭他们去了。
陈济熟知司蓉常日马车行走的路线,他不能与司蓉碰面,就必须绕道而行,马车远不及马快,且司蓉有孕在身,马车更走不快,他即便绕道一些路程,也完全可以比司蓉先到家。
这么盘算着,陈济已经绕路而行了,一路马蹄扬尘、汗流浃背,自不必说。
他赶回谯郡公府时,果然家中一切如他出门前一样安详,唯有方湘正在门前指挥家仆往门匾上挂孝布。
方湘机灵,话也不必问,就取出钥匙,交给陈济。
陈济下马,拿了钥匙就直奔书房,开了抽屉,果见两封来自交州的密信在内,每一封都很厚。
时间紧迫,陈济无暇细看,只粗粗阅览、一目十行,对信中内容做个大概了解,然后掀开房中暖炉,准备烧信时,却发现炉盖是凉的,炉中也没有火。
他猛然意识到,这书房已经被锁了几天,火炉肯定早就熄灭了。
火炉起热太慢,无奈之下,陈济赶紧先点了蜡烛,又将两封厚信连同信封一起放在烛焰上引燃,待烧旺了之后,又放进暖炉之中,凭它自燃。
与此同时,陈济又忙取出一张白纸,提笔准备写字,然而发现砚台上的墨也早干了。
他又速速研墨,提笔蘸了墨汁,在纸上画了五行八卦图,又写下司元的生辰八字,然后像卜卦一样,在图上圈圈点点,最后写上昨日的年月日。
“公主,您慢着点。”外面远远传来方湘的声音,是特意的大声,显然是提醒陈济的。
陈济放下笔,煽动了几下刚写好的那张纸,随即抛进即将燃尽的炉灰之中。
“夫君在烧什么呢?”司蓉还没进书房,已经闻到了烧焦的味道,一手扶着肚子,快步走来,一进门就死死盯着暖炉。
“废纸……废纸而已。”陈济讪讪笑着。
小莺跟着进来,只见暖炉中唯有一张纸尚未燃尽,忙伸手取出,在地上拍灭火焰,然后呈给司蓉。
司蓉拿过细看,那纸的颜色早已发黑,隐约能看出上面似乎有八卦图,好像还写着些别的字,模糊看不清。
“这是什么?你都烧了些什么?”司蓉抬头,质问陈济。
陈济叹了声气,低下头,慢慢说:“前些天,你日日进宫陪伴圣驾,每日奔波劳顿,我十分担心你和孩子,可又不好阻挡你的一片孝心。我就找过两位京中的神算,让他们算一算成宗这病究竟几时能好。没想到……他们掐掐算算,竟算出了宾天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