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与张小宛的会面,桃叶又一次与王敬同行,走在去往式乾殿的路上。
踏入式乾殿,看着庭院中的一草一木,桃叶仿佛又一次看到了昨日的烈火箭雨,被烧成灰的孟氏男丁、被射杀的老少女眷,她感到心又一次被深深刺痛了。
她再审视走在她身侧的这个男人,在他走过这片土地的时候,悉如平常,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
可桃叶从那里走过的时候,只觉得每一步都如同踩在鲜血之上,短短几步,毛骨悚然。
她想,也许他们真的不应该在一起。
中斋门外响起一声召唤:“官家宣安丰侯、桃姑娘觐见。”
王敬和桃叶一同走进殿内,只见司元在正中端坐,一旁服侍的仍是韩夫人,两人皆依礼叩拜。
“安丰侯自打做了国丈,可比以前胆大妄为得多,不仅从死牢里捞人,还敢大大方方带进宫中,连朕的儿子都被你训教得更有出息了。”司元带着漫不经心的微笑,好似闲话家常那般随意。
可桃叶听到这些话,心却砰砰直跳,那种紧张,或许是来自于对君心的畏惧,也或许是来自于对替罪的不甘。
王敬颔首,恭谨答道:“若官家不允,臣自然寸步难行。”
“你倒擅长猜度人的心思……”司元略点点头,似笑非笑:“事既成,今日对朕有所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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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叶微微侧目,瞟了王敬一眼,此刻轮不到她开口,不然她真想嘲讽挖苦一番:这么大个功劳,可要好好邀赏,毕竟是把人家烧成骨灰换来得呢?
王敬再次向司元躬身一拜,果然就说出了一个诉求:“臣只有一个心愿,请官家开恩,废除臣与司姚长公主的婚姻。”
听了这个要求,司元不禁眉头蹙起,他当然记得,在他登基为帝那日,王敬所求的就是这个,时至今日,竟然还是这个。
“臣知道,当初官家不肯下旨废除此婚事,是因为顾忌着孟氏一族。如今孟氏一族已然覆灭,长公主也是戴罪之身,废除婚事理应合情合理了。”王敬目光无神,言语中充满苦涩,又重申了所求之事。
司元笑看着王敬,似乎有些好奇:“你撺掇太子除去孟氏一族,难道就是为了与长公主和离?”
“是,也不全是。”王敬看起来很诚实,坦然答道:“臣担心太子生性纯良,迟早被孟氏一族拖累,臣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想护她周全。”
司元点点头,还是疑惑着:“朕已经下令让长公主终身禁足于公主府,她也老早就不影响你的生活了,所残存的不过一个虚名而已。你为何大费周折,定要把这名分也撇得干干净净?”
“为了在臣死后,能顺利与发妻满氏合葬。”王敬回答得很利索。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回答的时候,桃叶的眼泪竟然悄无声息地流下,他所做的每一件事,要么就是为了挚爱的亡妻,要么就是为了亡妻留下的唯一骨血。这一点,从不曾改变过。
“就为了这个?”司元的眼神中,带着一种不可思议。
然而王敬的神情始终如一:“是的,仅此而已。”
瞎子当然看不到身旁女子无声的泪水,但司元和韩夫人都看到了。
韩夫人挑着眉毛,打趣般笑问:“桃姑娘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