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屈老眼底闪过复杂的悲伤,又很快掩饰住。这是地下水道开凿的一处空间,因为干旱,水平面下降的厉害。浅浅水源从另一头溶洞流出,溶洞深邃崎岖,不知通向何处。
“呼——”女子长发如瀑,因为湿身而紧贴的衣物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俏声道:“我和爱人昨天就回来啦,不说了,我还要去救其他队员呢。”
“……”
探索队员都被捞出水面,溶洞显得有些狭窄。
死里逃生的队员们相拥而泣,他们相信屈老,但不代表能平静面对死亡。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朝气,他们很快缓过神来,推搡着那位表白的勇士,有人羞红了脸,有人笑弯了腰。
屈老就着手电,清点一下提前准备好的物质。
“按照约定好的,通往遗迹的捷径就在里边,你们自行去吧。”女人一指水道深处,一边画图一边说道:“水路的情况是这样的,今年干旱,应该很容易通过,我就不陪你们去了。”
“啊,玖儿姐,你不再带一会儿路吗?”年轻的男队员说道,他掐着另一个人的手,好把他架到那个叫萱儿的女队员面前。
女孩的同伴在说悄悄话,女孩低下头,滴着水,娇羞而忐忑。
“王家祖训有云,王家后人,绝对绝对绝对——”女人用了三个“绝对”,以不可置疑的态度强调,“不能靠近遗迹深处!”
“否则,就会遭遇大恐怖。”女人没有隐瞒后面的话。
静,像晚间的露珠轻轻滑落,水声在溶洞涧回荡。
“哈哈……你是开玩笑的吧。”
“没有开玩笑。”
“——它也没说不能让外人靠近,不是吗?”
“后悔的话,现在留下也来的及。”屈老言道。
“……有时适时退出,也是一种勇气。”女人附和说。
“就……就算真的有危险,我也不会现在就这样走了。”叫萱儿的女孩忽然涨红了脸,握拳的双手在大腿边翘着,好像受到了某种屈辱。
青涩的男孩压下内心强大的不安,“我也留下一起。”他一向幸运,就连刚刚告白都似乎一举成功了。
“我们合在一起才是探索队,不是吗?”
“……”
最后也没有队员说要退出,年轻人互相打气,带上装备上路。
屈老走在后面,回头看向女子,“这条水道似乎呈‘锁龙涎’之势,如果干旱一直无法解决,在它每一个涡流打旋处填上大小合适的圆石,应该能引导出更多地脉水。只是这样救急终究破坏风水平衡,事后一定要恢复原貌,不然恐生其他祸端。”
“锁龙涎”其实就是水路末端修筑一个“特斯拉水阀”,古人凭智慧将水脉一段多处引导对流,弹性控制水流速度,自然的锁住上游的水,调节下游水域,防范洪涝灾害。
“记下了,我会转达父亲。”女人礼貌招手告别。
(六)
“屈老,他们都这样对咱们了,您为何还要告诉他们解决水源问题的办法。”路上,年长一些的男队员问。
“孩子。你觉得那些包围我们的村民可憎吗?”
“可憎?”
“那在今晚之前呢?”
“我只觉得他们有些愚昧,但也朴素。”
“现在我告诉你,今晚为恶的他们大多数都是无辜的,被蛊惑,甚至被精神操控的。真正的祸首就那几个执掌权力的旧势力,你还觉得他们都可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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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一棍子打死。”
“是啊,孩子们,记住——不直视恶,何以弘扬善;不重视因,何以结成果?而今晚配合他们演这出戏,便是早与有识之士王祭鹤、夜瑾林夫妇看破了三方长老的把戏。既然利用封建迷信为恶,那就要做好接受法律制裁的准备。”
“我想,上面应该已经动手了。今晚,旧恶势力该结束千年来对桂花村的封闭统治了。”
“是嘛,让真理的洪流碾碎角落的残余吧。”
祭祀结束,村民都离去,只留下烧的漆黑的棺椁。
一个脑袋在潭边浮现,女人爬上岸边,忽然闻到一股焦味。挂在嘴角的淡笑一点点消失,她好像感应到什么,急忙冲向眼前的黑色木棺。烟火的余温几乎烫伤了她,苍白的手臂一把推飞了上棺盖,探头望去——
“啊——”一声绝望的凄厉尖叫。
女人当场昏过去。
醒来后她趴在棺框上哭了好久,直到泪水流尽,烈火心燃。
……
遗迹中。
“神呐,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年轻的队员迷了路,失了心,遭遇不可名状的恐怖……女生变丑,少年失意,理性变疯癫。
老人以血肉作赌注,维系岌岌可危的探索。
一天。
三天。
七天。
……
再无声息。
期间,村里发生重大“平叛”事件。多方隐蔽势力入场,“顽疾清除”,一代新人换旧人。
血蒙成了影,卷入历史的尘埃。
七日后。
中年男子终是放心不下屈老最后的去向,违背祖训踏向禁地边缘。
一堵新墙立在身前,阻止他继续前进。一个数字器件像是刻意遗漏在外,发出其主人最后的信号。
“王氏禁地,侑名鬼恶,天地恶疾,不可释出。”
“吾等已遭亡祸,等闲不可沾染,切记!切记!”
中年人握紧还算完好的手臂,满身伤痕,身心疲惫,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很多。
……
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岁月如歌,小女孩静静的看着外面的世界。
“命运的齿轮开始旋转。”
“静待重合的那一天。”
“……”